安骊在新搬进的宫殿里等啊等,等到第二天用完午膳都没见未央宫把人送来,她登时就怒了,不理会宫人的阻挠,硬是跑到了成帝的建章宫前,哭哭嚷嚷地喊着要个说法。

    如此做法,说聪明也聪明,知道去皇后那要人没用就干脆来搬皇帝这尊大佛,但笨也是极为蠢笨,皇后不可能抗旨,左右最多把人留几天罢了,日子到了还是会把人送来。

    因此得罪皇后,她能落得什么好处,真以为去了匈奴,就没皇后的用处了?

    可却是成帝想看见的,皇后心善,难免对安骊生出多余的悲悯之心,这多出来善心或许会成为他收复匈奴道路上的阻碍,现在不过牺牲一小太监就能让二人间产生龃龉。

    岂不划算。

    看门的小太监跟喝了蒙汗药似的,手脚软趴趴,都不用安骊怎么用力,建章宫的大门就被她撞了开去,她愣了一瞬,继而用手揉红了眼眶,往里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拆了飞仙髻上的大半珠钗。

    “皇上,安骊委屈啊!”

    成帝翻开《论语》第一页,“说说看,你受了甚委屈。”

    鱼人泪落地四散,美人徒惹人生怜的啼哭声响起,“皇上大公无私,为百姓尽心竭力,安骊在民间时就常常听老人说皇上的圣明,如今幸入了宫,得以目睹天颜,亦是深以为此。”

    “安骊言重,朕不过从了为君之道而已。”成帝又翻过一页,指尖在字里行间缓缓移动。

    他语意未明,令人摸不着他的情绪。

    安骊跪得膝盖都疼了,也没等到他再问起她的委屈,来前她胸有成竹,只觉得此事照着自己的设想定能畅通无阻地得到想要的结果,可回想从进入建章宫的第一步开始,她的所有心思算计都暴露无遗。

    和帝王玩心眼,比班门弄斧更不知所谓。

    为什么伺候的嬷嬷太监一个比一个壮实也拦不住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弱女子,为什么建章宫平日守卫森严的大门一推就开,为什么往常忙得神龙不见尾的成帝正好没在办公。

    奇怪的不寻常的事一旦想通,就会变得比脑袋壅滞时更加可怕且深不可测。

    安骊甚至听不得他指尖划过纸张的摩擦声,像是虎头铡落下时砍断死刑犯最后呼出的一丝气息,她想明白了,想让这位众生立前皆为蝼蚁的天子相帮,惟有实话实说。

    再说,皇后才是理亏的那方不是吗。

    既为天子,应帮理不帮亲才对。

    “昨日宴会安骊向皇后娘娘讨要来了娘娘身边的竹尘公公,可许是底下人做事怠慢,直到今早竟还没见到竹尘公公的影子,左右问了宫人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安骊出身乡野性子急躁,一时想不通,这才莽撞扰了皇上清净。”

    立在殿中的太监接到成帝的眼神示意,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女人扶着站起。

    “既知性子急躁,就该修身养性,和亲匈奴代表的是大周的颜面,如此不合规矩的事儿再出一次,别怪朕让建章宫的人亲自去教。”成帝啪地合上《论语》,浓眉下的一双眼顿生威压,四面八方地往安骊聚拢。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岂是安骊承受地住的,一双腿顿时无力地要往下坠,若非有人撑着,她的膝盖骨非得砸肿不可,她哆哆嗦嗦地叠手放在腰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