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的夜晚并不燥热,树上的枝叶因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应和着树下传来的知了声,并不会令人心烦,反而催人入眠。

    石绯熄灭了烛火躺在床上许久却了无睡意。

    原因无他,只是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那副美人图到了如今也是半点动静也无,但她却是万万不信白日里,自己只是一时看走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石绯也渐渐起了睡衣,头也越发昏沉,

    半梦半醒之间,自己彷佛走进了一家梨园。

    ——“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若石绯没记错的话,这台上唱的正是《牡丹亭》。

    身着宽大戏服的几个戏子妙步生莲,身姿仿佛弱柳扶风,一动一转皆是赏心悦目,一颦一蹙皆动人心魄。一汪美眸仿佛如水,眉宇轻蹙间,仿若饱含无限愁丝,黛眉纤细,翘起的兰花玉指,美的惊心,唇齿轻起后的声音时而婉转,时而悠长,让人惊艳且沉浸其中,再看不见其他。

    台下高朋满座,一时间无人发出半点声音,似乎都被那绝美的唱腔与身姿吸引,不忍错过台上的一分一毫或是因自己耽误他人看戏。

    一曲毕,台下才响起持久不断地掌声与喝彩声。

    画面一转,石绯眼前的景象不再是绝美的戏台,而是一间灯光晦涩幽暗的小室,白色的珠帘随风缓缓摇摆,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将里面的布置显露出来,戏服、胭脂、头饰,俨然是戏子上妆的屋子,皎洁的月光透进来,照在这屋子除她之外的另一个女子面庞上,衬得她肌肤如玉。

    女子已经卸了脸上和头上的妆,坐在梳妆镜前眉眼含笑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在这里,石绯是一个看戏人,女子并不能发现她的存在,或者说,这只是一场重演过往发生过的真实事件的梦境或幻境。

    随后,伴着几声脚步声,珠帘发出激烈的声音,是被人搅乱了轻缓的动作。

    石绯看见那女子闻声兴奋的转过身去,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笑意与光亮,像是将月光搅了进去。

    “宋郎!”女子开口,是娇憨的声音,显然是在叫那后面进来的男子。

    那面容白皙俊俏的男子轻笑一声,走到女子身后,两手扶住她的两肩与她对视,引得女子脸上泛起薄红,直羞的垂下头去不再看他。

    嘴上还要故作冷静的说着:‘宋大公子今日怎么想的起来看我了?”

    “实在是家中事物太多牵制住了脚步,这不,得了空就来了,还望姑娘海涵。’男子话中带着笑意,又放开女子,退了一步做了个揖。

    女子见此,拿起手帕掩住口而笑:“哼!我不过一个戏子,可不兴你们这般做派。”

    随后又是几句相恋男女的俏皮话和双方的共诉衷肠。

    末了,男子借着烛光与月色为已经换上了常服的女子画了一幅美人图,正是与石绯今日带回家的如出一辙。

    那女子欢喜,便将画拿回了自己的宅子挂于室内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