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地距离到镇上,到底也还是有些距离的,且那黑炭也才刚生过孩子,所以这一路上也不敢太过颠簸。所以也不待那大夫开口嘱咐呢,朱颜玉就出声儿让胡途驾车慢点儿走,怕路上这车子颠簸的狠了,叫那女人再来个大出血什么的,那他们之前花的功夫不就白费了么。不想就因这句话,那大夫在心里可是没少给朱颜玉加分,心说这女人还真是位活菩萨呢。

    却说这话叫耿飙听了,心里也是生了不少的感慨出来,心说这女人的心思还就是细腻。可转头又一想,他觉得这件事儿刚好又侧面说明了,姓朱的女人她就是个心思深沉不可揣摩的。若是这样的话,那她还当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呢,不由心里对她又生出几份忌惮和提防来。但从另一面来说呢,耿飙倒觉得公子与她其实也挺般配的,恰像是一对儿天生的夫妻呢。

    胡公子他为人单纯善良,有时纯良的简直就像是一个痴儿,也难怪老将军对他一直不放心呢。可朱颜玉这女人呢,却像是早已就看透了世事人心,故她在遇事为人的时候,总能显得那么的随意随心。也只有在遇见了她喜欢的人或是感兴趣的东西时,她才会表现出异于寻常的成熟和睿智来,才愿意积极正面的去处理一下。

    在胡家那个大宅子里呢,大概也只有城府深沉如海的她,才配站在心思纯净的公子身边了。大概也唯有她那样的女子,才能护得住公子最后的那点儿骄傲和自尊,陪着他在那个污浊不堪的院子里活下来吧。大概也就因为这样,她才受到了公子如此费心费力的喜欢,喜欢到想把她纳到自己身边去,今后好一直永远的陪着他。

    若真是这样,公子他今后大概再也不会想要逃离胡家了吧,有她那样出色内敛的女子相伴,公子他余生定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看得出来,那个女人简直生的就像一个太阳,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难怪公子会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她都不说一句话儿,但光是看着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想必公子他心里也都是十分开心的吧。

    其实,耿飙也不得不承认,在朱颜玉这女人的身上,总有股让人莫名心安的力量。她的话总也不多,可是只要她开口,说的必是重点。她的语气也总是显得不急不躁,可她身上却似乎总有种让人静心静神的力量,让人感觉实在舒服的很。她的脸上总挂着淡淡的微笑,对每个人几乎都是客客气气的,让人瞧了心里不由就是一暖。

    且别说是公子喜欢跟她待在一块儿,就连自己,其实也是喜欢待在她身边的。因为那种氛围,总是显得很宁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沉溺其中。当你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连周围的时间都变得慢了静了,看见她,耿飙总也能立马就冷静下来。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就像一幅画儿,光是静静的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不行。

    或许也是因这缘故,耿飙从一开始就很忌惮她,因为这个女人她实在是太过聪颖、安静,每当自己跟她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就被她身上的气质吸引,乃至悄悄的同化了。但是现在叫耿飙看来,这或许也并非是件坏事儿呢,也就是她这样神秘的女人,所以才最适合活在那个荆棘丛生的胡家后宅呢。

    也只有像她那样的女人,大概才会最有能力在那个荆棘遍野的地方,开出最为炫目夺彩的凤凰花吧。想必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于她,也只不过是内心的愿与不愿罢了,迄今为止,瞧着还没人能让她放弃自己的原则呢。也只有像她这样独立特行的女人,未来无论在面对什么艰难困苦的时候,总也能轻而易举地就做到大获全胜吧。

    若是这样,耿飙倒觉得,胡公子他好似还有些配不上她呢。毕竟她不仅聪慧漂亮,浑身还都是数不尽的能力和长处呢,关键在对待外人的时候,她也是落落大方礼遇有加,可比公子他那个愣头青厉害多了呢。这么一想,耿飙自然也就明白了朱颜玉身上为甚总是有种疏离感,对公子的大献殷勤也总显得有些熟视无睹。

    这么说,想必在这女人的心里,定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了。再仔细想想,她好像也就只对做生意比较感兴趣,所以这才勉强与公子合作开店的。若不是公子他身后还有资源,对她多少也还有些用处,想这女人怕是都不愿理他的吧。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耿飙顿时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说公子他未免也有些太惨了吧。

    耿飙这一路上啊,虽说手里在驾着马车向前进,可他脸上的表情却随着思绪的不断起伏,今儿显得就有些太过鲜活了。胡清越不知他心里的想法,还纳闷他这出去一趟是怎么了,怎得突然就变得如此奇怪,莫不是他找大夫的路上遇见仇家了?!还是说他遇见了什么难事,此时却又不便说出来,这才显得有些神魂不宁的。

    其实呢,也不仅是胡清越一人心里疑惑,朱颜玉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的。耿飙这厮自打寻大夫回来后,脸上的表情就一直很奇怪,仿佛是遇见了什么不解的事儿似的。若说在以前啊,他可不是那种情绪随便失控的人呢,他们几人中一贯就数他最会伪装呢。怎得今儿,他竟有些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脸上的表情一直在变来变去的。

    想着走着,这夜色渐渐的就暗下来了,可他们这行人却还没走到镇上,眼下也就没能找到落脚的地儿呢。耿飙不由有些心急起来,马鞭甩动的频率也就密集了起来,朱颜玉其实心里也有些焦急,随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胡途瞧着耿飙驾的车快了,他自是也不愿落下来,紧抽几鞭后也加速赶了上去。

    一路上两车你追我赶的,终于大概在过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一前一后地才一起进了镇子。此时天色已暗,有些人家早都熄了屋里的灯火,相约着与周公下棋去了。剩下那些还没歇息的人家,也早已紧紧的关了自家的大门,与家人一起谈天说地去了。他们最后驾着马车走了好远,这才艰难的寻着了一家小小的旅店,众人这才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也不待胡清越发话,胡途和耿飙就自觉地奔了进去,询问起今儿的住宿情况来。胡清越这才和着大夫一起从车里下来,一落地,他就立马又奔了朱颜玉这边来,想问问接下来她要怎么安排。可今儿这情况着实特殊,朱颜玉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只盼着落脚的这家旅店能给力些,好让他们这些人都能早早的安歇了。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胡途和着两个伙计从门里奔了出来,朝着他们跟前直走了过来。待到了跟前后,就见伙计熟练的拉了两匹马儿在手,吆喝着要把它们带往后院的马厩去。朱颜玉见状,急忙先探头进去扶了娜塔莎母子出来,不想惊得她跟前站着的那个伙计,差点儿就尖叫出声儿了。

    结果朱颜玉一个横眼过来,就叫那伙计立马乖乖的闭紧了嘴巴,唯唯诺诺的牵着马儿往后院去了。面对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胡清越一时难免有些惊奇,心说他竟不知小颜颜还有这等本事呢,只区区一个眼神居然就能让人退下了,瞧着还着实是厉害呢。却还不待他张嘴说些什么,一旁的胡途却突然开口了,不过听上去却似有几份为难,他说:

    “公子,朱姑娘,这家旅店的掌柜说今儿店里人多,眼下就只剩下三间客房了。可如今眼瞧着天色已晚,我们也都人乏马困的,若再出去另寻能落脚的地儿,怕是还要再费些功夫的。耿飙说今儿夜里我们不如就挤挤算了,待明儿天大亮了,我们再去四处瞧瞧,看是否还有别的宽敞地儿。”

    话一出口,朱颜玉就感有些头疼,却还正在踌躇间呢,就听他们旁边一直站着的大夫开口了,他说:

    “公子您莫要再踌躇了,这镇子上可没开几家旅店的,你若是这会儿还想再找啊,那可就费了老鼻子劲儿了。再说了,也就眼下咱们瞧见的这家店也还算凑合,至于别家的店呀,老朽劝您还是不要考虑了,那些可还都不如这家呢。”

    朱颜玉一听这话,心说坏了,今儿他们来的确实莽撞,也没仔细瞧这镇上的民风如何。听这大夫方才说的话,好似是话里有话呢,他们还是早些进去尽快安顿下来为妙,可千万别惹出什么不该有的事儿来才好呢。瞧这大夫的样子,好似是晓得一些什么内情的,想必不大可能说谎话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