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是识得那个叫柳三娘的姑娘,可替老婆子我行个方便,替我去问问三娘,我家芸香到底留了些什么遗物?我腿瘸了,又没银两看大夫,走不去那个什么醉花楼了。”老婆婆孤身一人,到底是自己进不了城的。

    那醉花楼是京城有名的烟花柳巷,也是赫月公主口口声声拿来威胁江楚儿的虎穴之地,江楚儿略一沉吟,两道峨眉轻锁,老婆子衣着单薄,头发枯槁蓬乱,风一吹来,她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婆婆,你且等一下,翠缕,你先走去那大道上看看,去雇一辆马车,咱们带着婆婆一起进城去醉花楼。”江楚儿终究还是心软。

    老婆子千恩万谢,三人上了一辆雇来的马车,一同往城南驶去。

    醉花楼就在城南的烟柳街,是京城牌面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数不胜数,有几个头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少达官贵人在那里一掷千金,也最多只能和头牌姑娘坐下来喝杯茶,当然里面除了那些当红被人捧的姑娘,其他相貌一般才艺不精的,日子就难过多了,不是被妈妈们打骂,就是被客人欺辱。

    等马车停到醉花楼前面,翠缕和江楚儿搀着老婆子下车来,醉花楼楼宇高阔,装修得华丽非凡,楼上窗前坐着涂脂抹粉的几个女子,用团扇手绢半掩着面孔,冲着楼下过路的公子小哥们暗送秋波,楼前大门口的护院伙计膀大腰圆,见马车上面下来的不是男客,却是两个妙龄女子和一个苍老褴褛的老妪,便走上前来。

    “哟,姑娘,睁大眼睛瞧瞧,这是京城里男人最爱来寻乐子的地儿,不接女客,快走快走。”一个年长的伙计过来吆喝着。

    “哥,看这两姑娘这么水灵,我们这醉花楼最缺这样的绝色,别给姑娘们吓跑了。”一个削脸谄笑的年轻伙计盯着江楚儿,见江楚儿虽然穿着素衣,脸上抹了些墙灰,但细细看来,那俏丽的脸蛋,绝对不输这楼里的红牌姑娘。

    “去去去,本姑娘是来找人的,柳三娘是我的姐姐,劳烦给带个话,就说她芸香妹妹的奶奶过来了,要找柳三娘姐姐说句话儿。”江楚儿转着圆溜溜的眼珠,模样娇俏。

    那年轻伙计正欲再轻薄几句,刚要开口,只听见身后一阵嘈杂,楼里下来一个穿着洋红色烟罗纱襦裙的姑娘,袅袅然走到伙计跟前,玉手往那伙计身上一按,嫣然一笑。

    “这是自家妹子和奶奶,就不劳小二哥了。”那姑娘一边敷衍着伙计,一边拉住江楚儿和芸香奶奶的手。

    “跟我过来,借一步说话。”那姑娘回头向江楚儿正色道。

    被那姑娘拉到后院去,后院倒还算清静,江楚儿心里斟酌着,带她们进来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柳三娘。

    “芸香奶奶,你总算来了,芸香那妹子也是命苦,刚来这醉花楼不到半月,因为不服妈妈管教,被关进后柴房里,不给饮食,挨饿受冻,不出一个月,便得病去世。我看她性子刚烈,想要施救,偷偷给她送饭送水,可最后也是无能为力,她存放在我这里一些钱物,我也不知到何处来寻奶奶,这巧你自己过来了,这倒好了。”柳三娘说着,又拿眼瞅着江楚儿。

    “这位是——?”

    “这是以前跟芸香一同在五公主府里当差的楚儿姑娘,姑娘心善,带我这把老骨头过来,不然老婆子我还真不知道这醉花楼在何处何地。”芸香奶奶感激涕零地道。

    柳三娘朝江楚儿微微一笑,江楚儿也心生赞许,想不到这青楼之中,也有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

    柳三娘上楼去,取下一个木匣子来,当着芸香奶奶的面打开,里面是些珠钗首饰,还有几件衣裳,看上去做工简单,不算华丽。

    芸香奶奶抱住那几件衣裳,眼中复又垂下泪来。

    “这是芸香卖身进府之前,我给她亲手缝制的几件衣裳,想不到,她还保管至今。”

    “奶奶别再伤心了,芸香孝顺,来世会投胎去个好人家,这些首饰,是她亲口叮嘱我,说要我给奶奶你收好,等你来取,拿回去典当,换些钱粮好度日。”柳三娘忍住泪把木匣子锁好,交到芸香奶奶手上。

    毕竟是青楼的后院,鱼龙混杂,不宜久留,好不容易劝着芸香奶奶止住眼泪,柳三娘把江楚儿和芸香奶奶送出后院,后院出来,是一条小胡同,胡同里没有什么人家,走出来,刚好便到了醉花楼的侧门,侧门虽然紧靠着街市,到底人还是少,江楚儿嘱咐芸香奶奶几句,老婆子非要从那匣子里掏几串珠钗给楚儿,正推辞着,翠缕已经从街市上又雇了一辆马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