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当下便对他的心思明了了七八分,他拱手作揖退下,只见前面突然一来人,骑着一匹骏马飞驰而来,扬起的尘土激起几丈远。

    “报——。”

    来人敏捷地从马上跳了下来,扑通一下跪在梁千翊的枣红大马面前。

    “报都尉大人,前方线报,郭家村里的老少都还在村口被绑着,属下派人暗中数了数土匪数目,不到百人,且都是些小喽啰,绑匪首领南燕三和其一众左膀右臂并不在其中。”

    梁千翊眸子里的亮光闪了一闪,一切都如同他所料,匪徒们只是虚张声势,为的就是把他吸引过去,其实他们的终极目标,还是为了县衙里钱县令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南房县的县民们,连年遭灾,又不得不应付朝廷的苛捐杂税,腰包里早就空空如也了,土匪们在百姓身上已经抢掠不到什么钱粮了,如今大着胆子,开始打县衙的主意。

    “吩咐下去,一拨人继续往郭家村前进,并放出话去,我梁千翊也一并前往郭家村,另一拨人,随我一起,绕道回县衙,和我一起去会一会大名鼎鼎的南燕三。”

    梁千翊的声音不疾不徐,他一扬手,身后的大部队自动分为两批,沈恒心里惦记着还身在县衙的江楚儿,他挥鞭驾马,主动走到要折身回返的那队人马里面。

    “沈师爷,郭家村尚有百姓命在旦夕,就有劳你走一趟,去从匪徒手里,救下他们的性命。”梁千翊在马背上早已洞察了这一切,他既然开了口,沈恒便无法拒绝。

    “是,属下定当不负都尉大人使命。”沈恒皱着眉头,他忍痛带队出发,临行前,回头向县衙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终于还是一挥马鞭,快马加鞭向北奔去。

    这一幕都落在梁千翊眼睛里,他长呼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莫名意味的轻笑,随即一回头,便带上人马复又沿着小径回了县城。

    县衙大门大开,内里一片混乱,钱县令还留在衙门后院里的各房妾室都慌张地四处逃窜,揣着各自的私房钱和首饰,想要趁乱从后院小门逃出去。县衙的银库库门早被撬开,南燕三穿着兽皮褂子光着膀子,坐在高高垒砌的箱子上面,手握一把重锤,粗着嗓门对库房里面忙着把箱子往外搬的土匪们吼道:“大家伙儿给我打起精神来,这衙门里这么多钱财珠宝,哪能让那些个贪官污吏们独享,都给我搬到南燕山的寨子里去,皇帝老儿不长眼睛,养了一帮子吸血豺狼,问问这南房县百姓,哪个贪官比我南燕三从他们手里搜刮的银钱少,只不过我是强抢,他们是暗夺而已,半斤八两,咱们谁也不理亏。”

    他这话一放出来,底下的土匪们个个直呼南老大英明,呼声震天,传遍了整个县衙后院。

    后院的一处侧门外,文武带着一群衙役,一个一个将院里的老少都接了出来,老远看着好几个年轻力壮的衙役簇拥着江楚儿和翠缕,沿着院里僻静的小径往这侧门赶来。

    文武一边挥着手,一边忙迎上去,“快快过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找你了,唉,谁让世子吩咐了,保住你们两的命,比我自己的更重要。”

    江楚儿抬头四处打量,眼神机警,她拉着翠缕走过来,刚才几个衙役到她院里来,不由分说就求她赶紧出院,等过来一看文武这阵仗,便知道梁千翊早知土匪会突袭县衙,而且他还叮嘱了文武,务必要好好保护好她。

    江楚儿心里不知哪根弦轻轻动了一下,不过就这一下子,接下里却是由不得自己的心疼和喟叹。

    “都尉大人在何处?土匪来袭,他定会与之正面交锋,你又不在他身边。”江楚儿忍住接下来的话,她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关心梁千翊了,不过此时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院里的老老少少都收到消息,此时都往这侧门前赶来,文武一边数着人头,一边道:“楚儿姑娘你这会子倒是知道有点良心了,我们世子特地留下我,就是为了保护好你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世子骁勇善战,自小可是在西疆那不毛之地的战场上千锤百炼过的,区区几个土匪,不足为患。”

    江楚儿心里稍稍定下,只闭目合眼,默默在心中为梁千翊祈祷。

    突闻人群中一阵嘈杂,原来是刘婶子拍着大腿大哭起来,“谁看到我的福满了,我得到消息就赶了出来,福满原在后厨里捡灶糖吃,我料想你们厨房的几个婶婶出来,也必会带上福满,怎么这会儿连他的影子也不见,福满啊福满,我的小孙孙,我这就进去找他去。”

    后厨的几位帮厨婶子都说没看到,这会儿也都急了,又忙着拦住非要再度进院的刘婶。

    “万万不可啊,那些土匪们杀人不眨眼,婶子可别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