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小丫头双手递过来一封信纸,黄色信封上面几个清隽的小楷——“楚儿亲启”。

    那几个字只让江楚儿觉得难堪,以前还在江府里,沈恒时不时也会有书信过来,都是经由家里仆从辗转送到自己手中,那时候,信封上便会有这么几个字,沈恒心细,信中虽无什么僭越之言,但他还总担心别人看到,会在信封上写明这四个字。

    如今,他还是如此。

    只是,早已事过境迁了。

    江楚儿叹了一口气,她摇摇头,也不伸手去接信,翠缕知道她定是乏了,上来替她放下绣枕,扶着江楚儿躺下,又替她掖好被子。

    “信原样送出去罢,这府里人多眼杂,咱们也得守规律,莫要犯上什么偷递书信的罪名,以后你得格外小心,别给我们楚儿姑娘生出是非。”翠缕回过头来对着地下的小丫头道。

    小丫头忙点头称是,迈着碎步走了出去。

    沈恒在院子里梅花树下站着,那一年,是在江府里,也是腊梅在枝头开得正盛的时节,他入府拜访,在梅园里,和江楚儿隔着老远遥遥相望,远处红梅下的那一抹倩影,便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这么多年颠沛流离,他都没有真正放下过。

    圆脸丫头踩着石阶走过来,脸上神情不甚自在,这位沈恒沈大人,是驸马爷身边得力的幕僚,长得英姿挺拔,人又和善,府里上下女眷,都对他甚是注意。

    “楚儿姑娘这会儿歇下了,翠缕姐姐也不方便收您的信,难为沈大人白跑一趟,要有什么口信要捎,等姑娘醒了,我替沈大人说给楚儿姑娘罢。”圆脸丫头话说得委婉。

    沈恒当下心中便明了了,她不愿意见他,她可以为了梁千翊跳进刺骨的寒潭中,也不愿意见他一面。

    不过才是冬月时节,可今年是个寒冬,风似刀子一般地吹过来,梅香院门口这几株腊梅,花骨朵儿在风中乱晃,只搅得沈恒心里头酸楚难当。

    “知道了,多谢——。”

    沈恒眼神凄然,她不是第一次拒绝他了,虽然心有准备,但一旦要面对现实,他终究还是无法平静。

    圆脸丫头心有不忍,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眼看着沈恒转身离开,院里的小厮替他推开院门,这会子天上飘起了雪粒来,风里夹杂着雪,从院门往院里灌,沈恒逆着风,身上的青衫单薄,他以手扶额,终究还是离开了。

    小厮们刚抬起门栓要插上门,料想着这会子天也黑了,应该无甚人要过来,就听到门外似有人过来了。

    一群丫鬟们打着绸伞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李管家,李管家进了院,身后一众小厮们鱼贯而进,都担着屉盒走了进来。

    “管家大人亲自过来,是有何事?”圆脸丫头忙殷勤道。

    李管家站在院里,捋着胡须看着院外道:“驸马爷赏了不少补身的燕窝人参,要给楚儿姑娘调养身子,嘱咐我连夜送过来,你们都好生服侍着姑娘,别大意了。”

    管家顿了一下,低头若有所思,又放低声音道:“刚才门外那人可是沈恒沈大人?”

    圆脸丫头不敢隐瞒,“是沈大人不错,他过来说有事要禀告楚儿姑娘,因姑娘歇着了,沈大人便自己走了。”

    李管家沉吟了一下,脸色肃然道:“以后沈大人若过来,都给拦下来,这事也不必告诉楚儿姑娘,她身子弱,经不起外人这样过来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