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家小姐无精打采的样子,翠缕拿眼珠子瞪了文武一眼。

    文武缩缩头,不敢再说是非,只掉回头去催车夫快点。

    进了京城,才发现这几日城里好不热闹,好多门市都张灯结彩,挂上大红灯笼,虽然是年下,但还没到除夕,今年这年,过得也太提早了一些。

    “这还没到腊八节,怎么几日没进城,这城里过节时间倒还比往年提前了。”翠缕掀开帘子,对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感叹道。

    “那是你不知道内情,知道城里百姓为何如此庆贺吗?还全都是因为咱们王爷,王爷一路辅助新帝铲除奸党,新帝下令废除诸多苛捐杂税,也都是咱们王爷为百姓争取的,你说这老百姓,能不感念我们新帝,不感念咱们晋王吗?”文武又打开他那话匣子。

    楚儿静静坐在车内,心里总算有些慰藉。

    等听到外面嘈杂声音渐小,马车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也渐渐停了。

    “小姐,小姐,快看这是哪里?”翠缕掀着帘子,声音雀跃。

    难道真是梁千翊的新府邸,楚儿一腔子心事,不情不愿地凑到帘子前。

    外面几个披甲的兵丁驻守在黑色铁门外,楚儿一见那高墙和黑色大门,心便揪到了一起,这地方楚儿熟稔得很,江尚书就被关在这大牢里,多少次,她被拿腔作势的兵丁们拦在门外,没有花够银子,就连父亲一面都见不着。

    楚儿从惊到喜,她和翠缕不约而同望向文武,文武一脸得意道:“还是王爷想的周到,楚儿姑娘想必有些时日未曾见过江尚书了,他特地让小的带楚儿姑娘过来,不止如此,王爷早已经禀明当今圣上,江尚书的案子已经重新审理,只不过为了顾全大局,暂时还未公开,楚儿姑娘放心罢,王爷都安排妥了。”

    说罢,铁门应声打开,早有几个兵丁上前来,毕恭毕敬道:“小的给文大人请安,王爷吩咐的,小的们都已经办妥。”

    楚儿急着下马车,翠缕先下去,扶着楚儿的手,脸露笑意道:“小姐慢些,当心崴着脚。”

    楚儿定了定心神,眼睛中已觉得有些湿润起来,她顾不上向文武道谢,在几个兵丁的带领下,后面跟着翠缕,一径走到那大牢黑洞洞的门口里。

    父女多时未见,近乡情更怯,楚儿驻足立在江尚书的牢门外,未语泪先流,手里攥紧绢子,脸上已经挂上两行清泪。

    只听到“喀嚓”几声脆响,牢门铁锁被狱卒打开,楚儿推开木栅门,膝下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爹爹,女儿不孝,女儿来迟了——。”楚儿声音哽咽,抬头用泪眼打量这牢里,地上铺了一床棉被,有一张木桌,桌上茶壶茶杯皆有,虽然简单,但也还算干净整洁,比起南房县的地牢,又或是阴森湿冷的刑监司,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她稍感安慰,心知这定是梁千翊的缘故。

    江尚书一眼见到楚儿,竟不敢相认,直至反复确认,牢里昏黄的灯光下,那个身着翠色罗裙杏眼含泪的女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独女,方才起身过来,用颤抖的双手扶着楚儿的胳膊。

    “楚儿,你又是如何进来的?当日一别,我再三嘱咐你,离开京城,去你外祖母家避避风头,你外祖母最疼爱你的,我的可怜女儿啊,竟为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不知吃了多少少苦头。”江尚书老泪纵横,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翠缕跟着江尚书一起把楚儿从地上扶起,用绢子擦着眼泪劝道:“老爷小姐且别伤心了,大喜的重逢日子,别触了霉头。”

    楚儿收起眼泪,扶着江老尚书道:“爹爹放心,女儿在外,心系爹爹安危,一直都在想办法救爹爹出这狱门,可惜女儿身单力薄,耽误至今,爹爹在牢里受苦了。”

    江尚书今日能见到亲生女儿,已喜不自禁,他安慰楚儿道:“爹虽然身陷囹圄,但外面的动静还是知道的,当年陷害我入狱的死对头们,都是废帝齐寅眼前的红人,眼下新帝登基,久闻先皇太子齐祐之子齐蕴,人品端正清明,如今刑部已经把我的案薄查出来重审,爹为官数载,行得端做得正,无愧于天,不委于已,不畏于言,爹爹的案情,怕是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倒是楚儿你,身边只得一个翠缕,在外面除了那原来与你有亲事的沈家,想必也再无他人照料,这些日子如何过来的,直教老夫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