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雨,雨连下了三天,似是要将所有的污秽和伤痛都洗刷干净。

    草屋门前的石子路被洗得发白,远处的雾松山变得光秃秃的,本就凋零的草木被雨打得东倒西歪,四处一片萧条。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水汽,吸一口气,都是刺入肺腑的冷。

    屋子里燃着几盆炭火,温暖如春,大花和大毛守在炭盆旁边,里面埋了几个烤红薯。

    经过这几日的修整,大家心绪稍稍平复了些,只是气氛依旧沉闷,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热闹那么一小会儿,还是托大花的福,因为猪吃饭的声音总是很大。

    大家都没什么大碍,只是小猴害了病,睡了三天。寂止在的时候,总担心她生病,现在他不在了,她病了也没人似那他般紧张了。

    红宁果然是不擅长带孩子的,她喂药的时候总弄得她满襟都是药汁,长螣想帮忙,红宁对她警惕得很,都不让她近身。

    虽然暂住在这里,但和尚毕竟是因女祭而死。知道他们没有坏心,她却始终还是不愿假以人手。

    小猴醒了,自己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碗捧着大口喝。苦不苦不知道,但确实是很烫的,热气熏得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融在药汁里,她也一并喝下去。

    喝完红宁递了一颗果脯到她嘴巴边,她张嘴含着,也不敢嚼,吃一颗少一颗。

    大毛把烤干的扫把拿过来,她将扫把放在床榻里侧,盖上被子。

    红宁摸了摸她的脑袋,见她醒了也终于松了口气,这几天她确实是很累了,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小猴亲了亲她的脸蛋,小大人似拍拍她的肩,“快睡觉吧,我没事。”

    眼下也没什么事可做,红宁点点头,变成一只大蜘蛛挂在帷帐上。

    虽是同住,六个人还是自动划分成了两个阵营,分住两间屋子,连做饭都是分开。小猴和红宁睡床,大花和大毛就是炭盆旁边打地铺。

    雾松山已经回不去了,大毛大花、小猴红宁都是无家可归,但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跟‘仇人’一个屋檐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膈应的。

    现在临安已经成了众人的伤心之地,大家都不想待着这里了。

    晚饭的时候,在屋里商量起这件事,大毛第一个提出来,“去南疆撒!我们南疆好得不得了,我离开家好久了,要不是陪大花,早就回去咯!”

    大花自小长在临安,现在家没了,倒是去哪都无所谓。小猴看红宁,红宁看她,“我都行,我老家那边很穷的,在山沟沟里,那边很多毒物,不适合住人。”

    于是,去南疆的事就这么草率的定下来了。

    和尚没了,据红宁所说,他下一次转世起码得要十年。

    一般凡人转世是需要十年的,但和尚不一样,他是神仙转世,具体不详,转世到哪里也未可知,守在这里确实没啥意义。与其留在这睹物思人,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红宁也觉得离开这里比较好,她吃透了教训,总觉得男人还是靠不住。他转世来必然记忆全无,是全新的一个人。前世的承诺和过往不会再记得,就算记得,也必然不如当时那样深刻。

    那时候的寂止也不会再叫寂止,他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他还会在乎小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