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卿任由可心在她头上忙碌,乌黑如泉的长发在她灵活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天卿伸出右手,将深紫色的袖子挽上,露出一截玲珑皓腕,抿了抿唇,还是拿起笔。

    宴会设在御花园的梨园,正值春日,梨花开得旺盛,到处都是白色,如飞雪蔽日,冰清玉洁,又如无数只蝴蝶聚集在叶片下,微微张开翅膀,似飞不飞。空气中满是浓烈的香味。

    一排排长几依次摆开,上面放着各色珍馐、水果、点心,银白色的酒壶装满了美酒,散发出馥郁醉人的香味,漂浮在空气中,似是只要深嗅一口,便会醉人一般。

    玉天卿金椅高坐,右手边的长几坐的是丞相玉茗,左手边坐的是大公主玉天娇及驸马萧涵。今日的玉天娇着了深紫色的华服,仔仔细细上了妆,因为颧骨有些高的原因,让她整张脸看起来威严且带了一丝刻薄。她头上着了一只凤凰金钗,凤凰尖细的嘴中吐出一颗娇小的红宝石,随着她的动作在额间轻轻摆动,漾起一道道红色耀眼光芒。

    今日也是她,第一次见原主的“男人们”。

    陆文清、卓玉韬、元砚知、司徒淮四位影卫,王陌颜、玉子渊两位暮卫。他们统一着了青色的袍子,领口与袖口袖着麒麟绣纹。他们的品级似是通过头冠来区分的。玉冠镶了蓝宝石,便是影卫的装扮,镶了绿宝石,便是暮卫的装扮。绿宝石,戴在头上,真的好吗?其中有一位暮卫,头发极短,身材魁梧,这不是那天被燕子压在身下的人吗?原来他是王陌颜啊!

    元砚知见玉天卿微微摇了头,面上是一副思索的样子。他扬起一个极淡的笑意,蜻蜓点水般泛起一点水纹,少顷,便消失不见。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她微微摇头,两眼滴溜溜转动的样子,总觉得她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他径自拿起长柄银壶,给自己斟了杯酒,闻着酒香,一副惬意享受的样子。

    潇涵提议行飞花令,一园子人跃跃欲试。飞花令的规则很简单,既是有一人背对着大家击鼓,宴会上所有人挨个传球,鼓声停歇,球在谁那,谁便根据词令作诗一句,对不上的人便罚酒一杯。

    “王上,今日的胜者可以向败者提一个要求,不知这样的赌注可行吗?”潇涵问道,今日的他一身朝服,腰间束着同色腰带,越发显得仪表堂堂,养尊处优的脸上带着些许倨傲。

    “准!”玉天卿挥一挥衣袖说道。

    萧涵一声令下,便有女官送上一只红色镂空缎子绣球。击鼓的人是个年轻力壮的士兵,穿着红短卦,露出的臂膀健硕有力,他头上戴着红汗巾,双眼被蒙上黑巾,示意公平公正。

    这鼓声刚开始极有节奏感,片刻之后便如疾风骤雨一般急促的飞扬。像是命运的安排般,每次鼓声停下,红色的绣球总是被传入元砚知手里。

    第一局元砚知胜。

    第二局元砚知胜。

    第三局元砚知胜。

    第四局、第五局……

    元砚知规规矩矩的坐着,晶莹剔透的肌肤仿佛比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瑕,一泓泉水的双目似是比最璀璨的繁星还要光芒耀眼,自有一番浑然天成清雅高华气质。他才思敏捷,似是流水般宣泄而下,句子工整且意境巧妙,群臣均对他赞不绝口,频频点头。

    “想不到元影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华,佩服佩服。”

    “是啊,是啊,真是佩服。”

    玉天卿凝了柳眉,双眸带着一点点的冰冷,眉目之间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刚开始她也认为这是极为公平的赛事。但她细细观察却发现,潇涵宽大袖口内,手腕上藏着一粒铃铛。他每次假装饮酒时会提前甩一下袖子,这声音在急促的鼓声和嘈杂的宴会上,几乎听不到。但打鼓的人定是潇涵的人,经过训练与潇涵有了默契,所以每每球传到元砚知那里,鼓声必停。

    玉天卿唤了可心过来,一番耳语。

    咚咚咚地鼓声如旋风刮起流苏,如乱蛙蹦跳的脚步。鼓声骤停,这次,却是停在潇涵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