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纪太师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纪迟蔚这才得了空来江家。

    没想到皇帝的身体又反复了,半夜里咳了血,吓得宫内外一片混乱,宴淮赶来通知了他,他这才从江家隔壁接走了刘太医,去往宫中。

    一直折腾到了大半夜,皇帝的身体才恢复了一些,因着最近天冷了,刘御医也不敢放轻松,索性就住在了宫中。

    而纪迟蔚忙碌了一晚上,终于也是可以休息了。

    临离开前,皇帝醒了过来,突然叫了他过去。

    纪迟蔚便折返回到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皇帝半躺在了龙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纪迟蔚记忆当中,他最为憔悴的一次。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忽地道:“年节近了,近日朝中也没有多少事情要处理,你代朕跑一趟,去将李睿给接回来吧。”

    突然提到了四公主,纪迟蔚微怔了瞬。

    皇帝却叹了一口气,道:“朕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当年睿儿出嫁的时候,她很安静,也不说话,在婆家过得好与不好,从来都不与朕说。”

    “因为出嫁了,也有好几年并未在宫中过节,偶尔来过一次,却离得远远的,朕让她来殿前说话,她也只是低着头,恍惚间,朕还看见她的手腕上带了些青紫色。”

    皇帝说到了这里,脸色不太好看,他看向了纪迟蔚,迟疑道:“朕这些年,是不是有些太忽视她了?连带着四驸马对她好不好,朕都没有多问一句,却在这个时候梦见这般场景……”

    “四公主不同于七公主,并非是受了委屈,就会来找您诉苦的人。”纪迟蔚微顿,复又道:“倒是四驸马,臣也知晓一点,对公主好不好并不清楚,只前些年没少惹出祸事来。”

    常常还是一些个与人争一个戏子,或者是在青楼里打架生事的荒唐事。

    皇帝沉默了下来。

    人年纪越大,想的也就越多,加上他尚且还并着,看的东西就更多了。

    “去吧,把她接回来。之前的事情与她无关,如今也用不到她来恕罪,她在宫中过节的时日不多,今次也不能委屈了她。”

    纪迟蔚闻言,倒也没有再推脱一些什么,只躬身应了句是,便离开了寝宫之中。

    他走后,皇帝坐了许久,一直都没开口说话,过了很久之后,才道:“连云迟都知道的事情,唯独朕没有上心过,朕……对不起睿儿。”

    苏胜轻叹了一声。

    大概是越病重,就越是想起了从前的那些细微末节,越能体会到几个孩子里,谁是真心对待李睿的。

    皇帝对李睿的愧疚倒也不是突然而来,而是积压多年,一下子找到了一个渠道,就变得格外的在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