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立刻如临大敌。

    在大家高度警惕的注释下,一对绿莹莹发光物悄悄探出车底,在漆黑的阴影里急速晃过。乱枪响起,枪声在夜晚的群山层层扩散。夹着几缕动物惊恐的嘶吼,车灯划出的某束光亮照见了一只跳跃而过的细长的山猫,那东西两下便消失在车子左边深不可测的黑色草木丛里。

    “没事儿,没事儿,一只野猫……”苏格收了枪,请徐振回到车上。

    闻声赶过来的朱泽对着跳下车的司机一阵训斥,“一只畜生就吓得坐不住了,能有什么出息??”这话面上是说司机,但那赤裸裸不屑的眼神儿摆明是指向徐振的。

    徐振狠狠甩上车门,坐在后座低声咒骂。他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宜和护送的军警彻底闹翻,他考虑着以后有机会要如何报复……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自头顶上方落下的一脉冰凉便将他的未完成的思绪彻底切断,像是水滴落在头皮上,将影像感觉清理成空。

    苏格不咸不淡地训斥了司机两句。很快前方传来可以通行的消息,局长上车先跟徐振报告说可以继续上路,却发现徐振靠着座椅哼都不哼一声,半张露出阴影的脸死人般毫无表情。

    这人刚刚被朱泽一番指桑骂槐,估计正憋火呢,苏格也就没在意。

    车队缓缓启动,继续前行。摇晃的车厢里,谁都没有看到从徐振头发里蜿蜒而出并逐渐披面的血浆。

    一只黑影从中间那辆车的车顶无声无息地滚落下地面,顺势潜入路边深草丛中。车子背影很快淹没于暗夜之中,那影子慢悠悠地晃到路中间,随手脱下罩在外面的警服,边擦着手里的刀子边往相反的方向溜达去。

    第二天清晨,程翊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苏格和朱泽拖着徐振的尸体返回了县城。

    苏局长脸色比徐振的好不了多少……他木然地盯着扔着院子中间的尸体,反复嘀咕两句话,“怎么办,怎么跟上头交代……”他是直到见着了临县警卫队的信号灯才回头跟徐振说话,才发现当时徐振眼睛睁着,满面披血,断气已经有些时候了。

    当时苏局长谄媚的假笑就那么凝固的脸上,他颤抖着喊朱泽的声音夹杂了难以形容的绝望哀号……

    朱泽也愣了,不过他还算镇定。先是仔细观察了徐振的伤口,头顶正中两寸稍宽,利器直穿透颅骨。如果动手的人速度够快,那这个死法瞬间毙命没有痛苦……检查车辆时,他发现正对徐振座椅的上方的车顶有个跟徐振伤口大小基本一致的开口,所以很明显,有人趁某个时机爬上了车顶,用极为锋利的武器隔着金属顶壳准确定位车子里人的位置,而后一击即中。这要求行动者迅捷,精准,还要武器削铁如泥。路上除了遭遇山猫之后重回车上的那一时半刻,徐振完全没有单独留在车子里的时间,所以,下手的人就是抓住了那个混乱的片刻。谁干的,朱泽心知肚明。

    虽然早有程翊的叮嘱在前,这个身手也足以让朱泽难以置信。他确实低估了前无,别说动手,人家就在他眼皮子下面出现、行凶杀人而后消失,他们连感觉都没有。

    事发当时苏格已经呆滞,朱泽命令所有人停止前行,二话不说先把徐振随身带的几个手下制服,而后整队人原路返回,即便临县的人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徐振的死,朱泽自然逃不掉失职之责,但是这事儿一旦让临县知道,那什么时候上报、怎么上报就由不得他们了,所以,得先回去跟他们团长商量。

    程翊看了尸体两眼,挥挥手,“天热,先埋了吧!”尸体被人抬走,还没抬出门口就有警局的话务兵过来报告,说临县已经打了十多个电话来,问为什么没有接到人……苏格抬眼,一脸决绝地说:“告诉他人已经死了。”

    程翊拦住转身要走的话务兵,他拍拍苏格的肩膀,“苏局长,这么说怕是不妥,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听我一言。”

    苏格就像蓦然醒悟,他拉住程翊的胳膊,“团座,你说,你说现在怎么办?”

    “给临县回电,说徐振在护送的路上发了急病,需要在锁岚县耽搁两天。”

    “这……能行吗?怎么样我都交不出一个活着的徐振了……到时候事情被发现,我不是罪加一等……”

    程翊叹了口气,“苏局长,我想上峰某些人的做派你也该有所耳闻。徐振在你辖区出事,追究下来,你首当其冲。而今政府以剿匪之名剿的是谁我们大家心中有数,对于其他的匪,只要不与共|党合流,都暂行怀柔。为了安抚徐振的人,牺牲您县警局局长一名,并不为过。”

    苏格脸色煞白,他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