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诈!”看着从核桃壳里抠出来的平铺在桌面上的那片布料,苏格说。

    那是很普通的里衣衬布,上面用焦炭画了一幅图,图上标示了锁岚山土匪大概的兵力部署,暗哨的方位,人质们被关押的地点,简单,明确。

    “团座,我觉得这地图不能轻信,若是真地图,送图的人干嘛要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土匪们想引咱们上山,而后设伏袭击……我们得慎重……”苏警长被前两次的损兵折将吓怕了,认定这地图有阴谋。

    程翊瞧着那片布料,脑子里闪过昨晚隔着窗户看到的黑影。只身一个,夜闯警局,来去随心,那么多警察生不知道人是从哪进来又从哪出去的,这样的胆量,这样的身手,如果当时飞进屋子里来的不是核桃,而是子弹……自己怕是不能这么毫发无伤地坐在这里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军匪对峙,交战在即,地图如此重要的东西,需要极为谨慎的对待。越是谨慎,付出信任的门槛就越高。若是那人堂而皇之地将地图送来,无论他说什么,首要的事情必定是将人看起来而后审查,确认地图的真实性,之后才会有下文,朋友还是敌人,合作还是拷问……所以,送信等于被抓,这是个稍作思考便能推断出的正常逻辑。

    苏格说昨晚送信的人鬼鬼祟祟,其实,行为可以理解,但是,那个人的做法就太过高调。不想露面可以叫守门的警察转交,这样不给面子地搅了人家一桌酒席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地走掉,说他目中无人一点也不过分。

    在程翊记忆里也有这样似曾相识的嚣张,快十年的光景过去了,他觉得拿现在的事去对应过去的人,很有些不现实,却又忍不住地猜测,是不是他?是不是那个人,那个颠倒世界的精灵?

    程翊的沉默让苏格渐渐息声,其间有人把苏格叫出去一会儿,回来时局长纠结得一脸苦相:“团座,山上土匪又有话传过来,明天再看不见粮食和钱,他们就开始杀人了,说没耐心伺候那些人质的吃喝拉撒。”

    没多少时间可以再拖。

    程翊对苏格说:“你先找两个熟悉地形的人,去这张图所标注的据点摸一下情况,看是不是属实。”

    苏格担心地说:“万一图是假的,那不是自投罗网,而且即便这图上标的是真的,难保不是障眼法,也许还有没标注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火力所在。”

    程翊点头,冲朱泽招招手,“你找人配合苏局长,务必把图上每个据点有多少人、什么装备、周围的情况都给查清楚了。”

    朱泽接到命令立刻出去准备。

    苏格下命令时却遇到了麻烦。

    程翊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地出来看情况。原来警局里被指派上山的人死活不肯去:“反正我不去,去了就回不来了,你找别人吧。”

    苏格怒道:“这是命令!”

    被点名的小警察哭喊:“我不去,我家就我一个儿子。老百姓的命是命,当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怕死你别来当兵啊!”当着程翊的面,苏格觉得挺丢脸。谁知小警察麻溜地把警服上衣脱下,往地上一摔,“不当就不当!”说完转身就走。

    程翊示意朱泽拦住他,而后慢慢踱过去捡起地上的警服拍打两下,问旁边:“苏局长,战场上临阵脱逃是怎么个处理?”

    苏格气呼呼地回答:“就地枪决!”

    然后朱泽的枪口就毫不迟疑地抵在了小警察的太阳穴上。巧得很,昨天朱泽还在警局门口笑着跟这娃说自己温柔,今天那个自称“温柔”的人正用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着那小警察,眼神跟枪口一样冰凉。

    “要么上山去,要么现在就地正法,你选吧?”程翊把手里的衣服往前一递。那个惊慌到面无血色的小警察看了看程翊,又看看旁边一脸冷漠的朱泽,哇地一声哭出来,而后接过程翊手里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哭诉,“我说谁的命不是命啊,凭啥为了救人我就得冒险,你们就说因为我是当兵的;我说当兵的这么多,凭啥要我去送死啊,你们又说谁的命都是命,我赶上了就得认……反正都是你们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