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封信都是澹台成德的笔迹,一天一封,算算刚好是他离开的这些日子。

    小桃趁她拆信时说:“这些信本该是一天一封的,但送信的小厮出了点事,这不就一起来了。”

    谢罗依拿起信,随手拆了一封,虽不长只有短短几行但却让人心中一动:粗茶淡饭晓月沉,夜来幽梦叩心门,怎道云青水澹澹,何日共剪朝花灯。

    她笑着对小桃道:“咱们殿下会写诗了。”

    放下后又拆开一封,这封就比较平实了:依依,天都快亮了,可我还是睡不着,索性起来给你写信。昨晚江水猛涨,幸得有两岸的百姓来帮忙,终化险为夷。帐外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想停的样子,一会儿还得去堤岸看看,家中之事皆托付于你,望珍重。

    这次拆开的竟然是粉笺,上面端端正正地只有几个字:离家三日,如隔三秋。

    一旁的小桃实在是好奇,偷眼看了,看了却又觉得没眼再看下去,这临川王果然有一手,撩得她一个旁观者都怦然心动。再看向自家小姐,她倒是淡定许多,搁下那张粉笺,摩挲着沉吟片刻后道:“小桃,我要去看他。”

    小桃惊讶道:“外面还下着雨呢。”

    谢罗依眨了眨眼,满脸天真浪漫:“我想去。”

    小桃从未见她这样,也眨了眨眼:“小姐,你不是魔怔了吧?”

    谢罗依敲了敲她的额头,神情愉悦地穿上蓑衣,叮嘱她守好家,就跳上马往丹阳江去了。

    小桃望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自家小姐从未如此任性过,更别说为一个男人了。

    大雨迎头浇下,让她的一腔热情瞬间冷静了不少。此时天渐渐暗下来,四周都是声音,分不清风声雨声,只觉耳边呼啸如海浪。

    还没到丹阳江就已经望见了通明的灯火,谢罗依知道他必定不会在帐中,便策马往堤岸上找。

    大雨滂沱,看不清脸,只觉得都一样又都不一样,只能从他们的身段举止上判断。没人理睬她,大家顾着眼前的大堤都来不及,怎会管身后的女人。

    哼哈之中时而有铿锵高喊,如鼓如琴如剑击穿雨幕,给人以强烈的振奋,不能松懈,不能被击倒,更不能放弃。

    大雨噼啪中这声音虽时常被淹没却牵动了她的心。谢罗依寻着声音去,他站在众人之中,这里被冲垮了一个口子,汹涌的洪水淹没了他半个身子,他与众人手挽手筑成一道人墙,以血肉之躯抵抗着愤怒江水的拍打,他平凡而渺小,但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跳下马,跑向他,与他一起站在缺口中,那刻仿佛她不再是他的妻,只是与他并肩而战的战友。

    澹台成德早就被一浪紧接一浪的怒潮拍得晕头转向了,只凭着坚定的信念咬牙坚持着,突见一人跑向自己,堵上了缺口,惊诧之余,他猛甩几次头,狠眨几次眼,就为了能看清这个冒然出现的人。

    “你怎么来了?”等看清后,他大喊着,听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此刻谢罗依才后悔,刚刚凭着一腔热血冲下来,如今已被大雨和江水打得怀疑人生了,她哆嗦了好几次,长出一口气朝他喊:“想你了!”

    什么鬼,澹台成德吓了一跳,怕被别人听了去,左顾右看后才向她喊道:“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