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八月末。

    午后的烈阳炙烤着青灰色的小镇,街道上鲜有行人,一双半大的灰布鞋踩着滚烫的青石板路着急走过,点心铺的王大婶瞧见她热情地打招呼:“哟,这不是阿氓嘛,又下山了,买这么多东西,不顺道带点龙须酥回去给你家公子吃?”

    一身粗布麻衣,头扎两个圆揪,揪上绑着两朵粉色小绒花,一手抓着只老母鸡,一手提着个装满洗脸巾的木桶,看起来约莫十岁的阿氓停下了脚步,扬起满是汗珠的脸对王大婶摇了摇头:“公子他这几日去外地迎先生了不在山中,今日还有些学生要上山,我置办完吃用就要去接他们了,等公子回来了再来您这买。”

    王大婶惊奇:“迎什么先生,难不成你们那不出山上还开起学堂了,这山旮旯也有先生学生肯来,你家公子平日里不是就喜欢鼓捣些竹子让你下山来卖,怎么突然办起什么学堂了?”

    阿氓摇头:“我也不知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去接人了。”

    “哎,等等!”王大婶喊住了阿氓。

    阿氓困惑回头。

    王大婶透出些不安:“最近这天一直旱着,大家地里都没收上几粒米,我听说有人暗地里做起牙子绑孩子往外卖,已经有好些孩子失踪了,衙门一直没抓到人,你这小身板这么些年都不见长,要是被抓住了肯定逃不掉,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了。”

    “啊?”阿氓很是吃惊:“竟有这种事,谢谢您提醒,您家也千万小心。”

    “我这几天已经没让大丫在外面晃悠了,你也别再外面多待,快些回去吧。”

    阿氓点头,提着沉甸甸的东西往不出山走,行至半路,一辆蓝绸马车忽从眼前掠过,几瞬就达山脚下,将一名五花大绑的杏袍少年连着包袱一起丢下了马车!

    那杏袍少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呸了口嘴里的泥沙,抬头就骂:“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本世子从明国公府绑到这里来,还不给本世子松绑,不然本世子有你们好看!”

    马夫似乎早已听惯杏袍少年的威胁,跳下马车掏出纸泥抓着杏袍少年的手按了个红印,就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杏袍少年还不知那纸上写了什么就见马车掉了头,挣扎着站起来喊:“哎,你们该不会真把我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马车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杏袍少年彻底慌了,急忙去追,忘了脚还被捆着,跌跌撞撞地往右栽,撞上了路旁一名杵着拐杖的少年,连带着拐杖少年一起砸在了颗槐树上,忙起身回望,看清少年的脸后震惊不已:“你不是庸王府的瘸腿大庶子秋子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上又怎么会这么多血,我就这么一撞还不至于撞出血吧?”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清润端雅的秋子闻青衣上溅着不少血迹和泥污,右眼下的桃花胎记也被染得越发红艳,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恶战,面对他的疑问,捂着被撞疼的心口一言不发,他不禁有些不满:“哎,本世子问你话呢,你是瘸了又不是聋了,难道听不见本世子的话?”

    秋子闻只是沉默着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拐杖。

    杏袍少年更是恼怒,忍不住推搡了一下秋子闻,还想再骂,耳旁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我说贺明扬你欺负一个瘸子算什么本事!”

    他诧异侧头,才发现小道上还站了一名持剑的粉衣少女和一个头戴斗笠身背弓箭的黑衣男人:“你又是谁,竟敢顶撞本世子?”

    粉衣少女傲然抬头:“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医香阁陶兴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