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少剑等三人出了兰州城,连行数百里路,到达定西县。当晚便在定西县城的一家客栈留宿。三人找了一张饭桌坐了下来,邴时起身走到那柜台前,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那掌柜面前,随即点了几斤熟牛肉,一壶清酒,几盘小菜,并让掌柜顺便安排房间。掌柜接过银子,笑眯眯地连连称是。客栈客人不是很多,小二很快便将饭菜上齐,三人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原少剑吃了几口牛肉,喝了一杯清酒,随即说道:“此次我们回熙州,先静观其变。那个萧士常不会沉寂太久,总有一天会冒出头来!”原秋景道:“但愿那一天不要来得太晚,孩儿一心想除掉此贼,一雪前耻!”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那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原少剑微觉不悦,说道:“秋景,你已过了弱冠之年,怎地还是这般年轻气盛?”原秋景气呼呼地说道:“孩儿只是觉得此次任务,孩儿表现得太过无能,心里憋屈!”原少剑安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我们也算是和那萧士常打了一回交道,知道了此人诡计多端。下次我们多做些防备也就是了。秋景,你觉得为父所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原秋景道:“爹爹的话岂会没有道理?孩儿只是想借酒消愁,喝醉了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原少剑闻言,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三人吃饱喝足,起身离开饭桌,在小二的带领下,朝楼上的房间走去。三人中,邴时走在最后面。走了没几步,邴时忽觉脑后风生,一把七星镖已朝他的后背疾射而来。邴时身形急转,手中宝剑顺势一格,将那把七星镖击偏,钉在了周旁的墙壁上。原少剑父子二人立觉不妙,当即手握剑柄,以备不测。几乎同一时刻,客栈外面突然闯进来了数十个身着长袍,手持长刀的吐蕃人。领头的那名吐蕃人大声喝道:“原少剑!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原少剑等人闻听此言,心里皆是一惊,莫非他们三人的行踪早已为人所知?故而在此中了埋伏?”忽听得那名领头的吐蕃人又大声喝道:“不想死的,全都给我滚!待会动起手来,爷爷的刀可不认人!”客栈里的宾客闻听此言,纷纷夺门而出,掌柜和小二畏缩在柜台下面不敢出来。原少剑见四下无人,便推开邴时,走到前面,朝对方说道:“敢问阁下,不知我等哪里得罪了阁下,使得阁下这般兴师动众?”那名领头的吐蕃人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鄙人是青风寨二寨主啜纳,收了你们汉人的银子,在此截杀原少剑等人。”

    原少剑听到这里,心下已然雪亮,随即说道:“原来是青风寨的二寨主。在下便是原少剑,二寨主既然要截杀在下,那便与他人无关,请二寨主放了我身边这两人吧。”原秋景,邴时二人闻言,不禁变了脸色,当即表示愿和原少剑一同杀出重围。原秋景道:“爹爹,孩儿不能看着父亲受难,而置之不理。孩儿愿同父亲一起并肩作战!”邴时道:“庄主,邴时也绝不会舍弃庄主,独自逃生!”原少剑低声道:“很明显,有人买通了青风寨,想借青风寨之手来杀我。若是我们三人今晚无法冲出重围,那便无人能够追查那个幕后黑手。”原秋景气道:“还能有谁?定是那萧士常所为。我们三人一起杀光这群马贼,说不定还能顺势抓到那个萧士常啊!”原少剑微微摇头,道:“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背后不仅仅只有一个萧士常,景儿不可如此武断啊!”原秋景急道:“爹爹,孩儿没有武断!这是事实啊!”原少剑皱了皱眉,道:“秋景,你还年轻,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你的路还很长,身为父亲,不能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你和邴时快快离开吧!”原秋景大声道:“不!孩儿绝不离开!”原少剑怒道:“秋景!你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原秋景将心一横,回道:“爹爹,孩儿恕难从命……”

    青风寨二寨主啜纳见三人争吵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不禁有些压烦,大声喝道:“杀一个人,杀三个人,都是杀人,也无甚区别。既然你们三个没有人愿意离开,那我啜纳就将你们全都送上黄泉路!”话音一落,便摆了个手势,那些手持长刀的吐蕃贼人便一窝蜂地朝原少剑等人杀去。原少剑等人此时已顾不得再争论什么,当即拔剑迎战。吐蕃贼人虽然凶狠,但论及武功,远非原少剑等人的对手,一经交战,便死去大半,余者且战且退,原少剑等人乘机步步进逼。

    啜纳见状,下令道:“快!撤出去!”余下的吐蕃贼人立即撤到了客栈外面。原少剑等人便即追上前去,刚到门外,便见吐蕃贼人已然弯弓搭箭,“嗖嗖嗖”地一阵响,无数支利箭朝他们三人急射而去。原少剑等人一面挥剑挡格,一面又不得不撤回客栈。原少剑见势,皱起了眉头,说道:“对方早有准备,看来一时半会我们很难逃出去了。”原秋景道:“爹爹!您经常教导孩儿,擒贼先擒王,孩儿拼死杀出客栈,不信抓不住那个青风寨二寨主!”原少剑怒斥道:“秋景!你以为我们外面的敌人只有一个青风寨二寨主吗?此时此刻,定然有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一旁的邴时沉思了一会,说道:“庄主,少庄主,邴时身为长剑山庄的护卫队队长,所负职责便是护送庄主和少庄主安然地到达熙州长剑山庄。因此,便由邴时来抵挡青风寨的贼人,庄主和少庄主快快出逃吧!”原少剑不以为然地道:“邴时,我曾嘱托过你很多事情。因此你不能有事。还是由你带着秋景离开吧!”邴时急道:“庄主!你不能有事啊!”原少剑冷冷道:“就这么定了!”说罢,转身朝客栈门口走去。原秋景,邴时连忙上前阻拦。

    只听得原少剑大声喝道:“啜纳,你给我听着,你不过是想要我原少剑一人的性命,何苦再增杀孽?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肯放了我身边的那两个人,我原少剑便束手就擒,任你处置!”话音一落,便听得外面的啜纳回道:“原庄主肯束手就擒,我青风寨也就少死很多兄弟。这买卖不亏。只是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两个兄弟会不会愿意舍你而去啊?”原少剑道:“二寨主放心,他们二人不会违背我的意思。”说话之时,已经走到了客栈门口。啜纳道:“原少剑,你既然说他们二人不会违背你的意思,那你现在就让他二人放下兵器,离开此地!”原少剑嘿声一笑,说道:“二寨主,你们的人都还用箭对着我们,教我们如何安心地放下兵器?”啜纳听罢,命属下放下了弓箭。原少剑使了个眼色,原秋景,邴时二人也收回了佩剑。啜纳叫道:“让他们离开!”原秋景怒道:“孩儿还是那句话,绝不……”那个“不”字刚说出口,便被原少剑一拳打晕。邴时见状,急道:“庄主,你这是为何?”原少剑连看也不看一眼,冷冷道:“邴时,你想让本庄主绝后吗?还不快带着这不孝子离开!”原少剑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坚毅与威严,邴时明白,此时说再多话也已经无法改变庄主的意愿,只得扶着昏厥的原秋景走出重围,远远地离开客栈。

    “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二寨主该放心了吧!”原少剑开口说道。

    啜纳拍掌赞道:“好,好,原庄主果然言而有信。啜纳佩服!”说完,便命人撤去弓箭,准备绳索。原少剑见贼人拿来了绳索,便摆手道:“先等等!原某还有话要问二寨主。”啜纳看了一眼原少剑,说道:“怎么?原庄主还有遗言要留给本寨主?”原少剑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遗言。而是心里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想向二寨主问个明白。”啜纳道:“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你们汉人常说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你只需知道我们是拿钱杀人即可。至于别的事情,你知道它也没用。你已经是个快死之人了!”原少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而且我还猜到,那个人已经来了!”啜纳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已经来了?”说着,便四处查看,什么也没发现。就在这时,啜纳忽觉颈上一凉,一把长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身边也同时多了一人。那人正是原少剑。

    “你们汉人果然诡计多端!”啜纳很不甘心地骂道。

    原少剑嘿笑道:“二寨主,原某没有使什么诡计啊。原某只是告诉你,那个花钱买我人头的人已经来了……”

    啜纳怒道:“你还想骗我!”原少剑道:“我没骗你啊!”说罢,便朝远处喊道:“萧士常,你出来吧,我知道你想躲在暗处一直看戏,如今已经被人揭穿,便无需再躲了!”话音刚落,一人从不远处的一间民居里走了出来。那人头顶髡发,耳垂重环,正是那西夏人萧士常。原少剑道:“果然和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萧士常,你让原某找得好苦啊!”萧士常道:“原庄主,萧某为了追查你的身份,费了好多时日,也是颇为辛苦啊!”原少剑面色微变,说道:“萧士常,话说到这里,就不需要这么多外人打扰了吧?”萧士常微微一笑,道:“原庄主所言甚是。”随即便对啜纳说道:“二寨主,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啜纳小心翼翼地将脖子从那剑锋上移下来,往后退了十多步,才微微舒了口气,说道:“人没有杀死,剩下的赏银,本寨主也不要了,就此告辞!”说完,便欲离去。萧士常道:“等等……”啜纳停住脚步,问道:“事主还有何事?”萧士常从衣袖里取出一袋银子,说道:“二寨主已经帮了在下的忙,这赏银怎么可以少呢?”于是将那银袋子朝啜纳掷去。啜纳伸手接过银子,带着手下离去。

    萧士常见人已走远,才缓缓说道:“原庄主,现下你我可以坦诚相待了吧?”原少剑道:“原某也很喜欢坦诚相待。只是原某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人在一块看戏,为什么只有你萧士常一个人出现呢?”萧士常面色陡变,说道:“原庄主,萧某奉劝你一句,装傻充愣,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若是你非要表现得太聪明,那你只会死得更快!”原少剑呵呵大笑,说道:“原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多活几个时辰,少活几个时辰,又有什么区别呢?”萧士常怒道:“原少剑!你不要得寸进尺!”原少剑不以为然地道:“得寸进尺?原某怎么没觉得?萧士常,莫要自以为是。这世上很多事情,你想瞒也瞒不住,你以为你一直处在明处,那个躲在暗处帮你的人就会安全吗?”说到这里,也不等那萧士常回复,便朝萧士常之前出现的那处民居大声喊道:“仁兄,出来吧。躲在暗处不见天日,非常人所能忍受,总得出来见见月光吧!”萧士常正欲出言反驳,却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原少剑望着那蒙面人,说道:“你终于出现了!萧士常毕竟是一个西夏人,想混入西北武林,并非易事,若是没有人暗中相助,萧士常这个西夏细作根本不会潜伏这么久!”那蒙面人道:“原庄主果然聪明。在下佩服。不过,在下很是好奇,原庄主已经是泰山派名宿,长剑山庄的庄主了。好好地守着自己的山庄就是了,为何非要帮着皇城司捉拿西夏细作?”原少剑呵呵笑道:“阁下既然已经查清了原某的身份,为何还多此一问呢?”那蒙面人微微点头,道:“在下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原来原庄主便是皇城司安放在西北武林的密探。原庄主,你的身份藏得太隐秘了,想查出你的身份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原少剑道:“既然话已经挑明了,就无需多言,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二位,出招吧!”说完,右手提起长剑,左手捏着剑诀,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