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渍还犹有印记,血腥气扑面而来,王后却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她别出心裁地将面饼用刀切开,切到三分之二时停手,在面饼里塞入烤好的猪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干宫人面色复杂地看着王后优雅又端庄的吃相,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就在姬昔伊吃饭之时,赵姬也生下了她和嫪毐的两个儿子。由于嫪毐的兵士喊杀阵天,加上有尸体掉进她正散步的走廊,惊动了她的胎气,没到月份,便羊水破裂。只用不到一个时辰,她便生下了两个儿子。赵姬由于过度惊悸,刚生产完便昏睡了过去,她甚至来不及知道孩子的性别。就在她昏睡的时候,她刚生出的两个男孩儿被产婆替换成了两个女孩儿。

    那两个男孩儿在几双手交接后,送到了嬴政的手里。

    彼时,嬴政正和王翦讨论着咸阳收到的密报:嫪毐被他们的人马在蕲年宫反杀后,已带着剩余一部分兵力去打咸阳了。

    蒙恬和蒙骜守在咸阳城,他们此去,就是自寻死路。

    虽然二人心中都有数,但嬴政和王翦还是就对方的计谋做了一番讨论。就在他们没什么可说的时候,一个宦官躬身进入房间,他半跪下道:“大王,东西到了。”说外,直起身,露出怀中拥着的两个男婴。

    几乎是在一瞬间,嬴政身上的气势就变了,浑身之凛冽寒意,令人两股战战:“掼死吧。”他头也不抬答,似乎觉得看一眼他们都是对他的侮辱。

    “大王。”王翦想起王后的话,觉得自己有必要劝大王两句,“大王,依末将之见,这两个孩子,暂时不能杀。”

    “为何?两个侮辱先王的孽种,寡人还能留他们不成?就是用来威胁赵太后,寡人谎称他们还活着,不就是了!你,给寡人掼死他们!”

    王翦赶忙给那宦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住手,继续道:“虽是孽种不假,但太后毕竟再度为人母,母亲对孩子有先天的辨别能力,大王能糊弄住她一时,却糊弄不了很久。再说,大王难道不想套出所有和太后有牵连的人的名单么?这两个孽种一死,后面的那些名单,便都作废了。”

    嬴政听完,却笑了:“王翦,你平日里可是素来不操心寡人之私事。今日,怎么突然这般担心寡人,甚至苦口婆心地劝说,嗯?”

    王翦笑了:“说起来,这件事本不该是末将多嘴,刚才那番话,真要较真,也原非是末将本意。”

    “那是谁授意你说的?”嬴政来了兴味。

    “是王后娘娘。”王翦感慨,“她当时恳请末将,甚至不惜捧出虎符,只求末将保全大王你。末将答应她后,她说,大王您志在六国,而若因太后致使您背上不孝的名声,致使失去天下的心,那就是舍本求末了。所以她恳请我,在必要之时,劝说大王您。故而,末将有此一言。”

    “原来如此。”嬴政半晌未说话,张口时,声音竟有些哽咽,他收了一身冷意,对那宦官道,“这两个孽种先秘密养起来,等赵太后吐出实情后,再杀了。你去吧,不要让人发现。”

    “诺。”那宦官躬身,如来时一般飞速离去。

    王翦摸了摸胡子,对王后在大王心中的位置又有了新的判断,同时,他也对自己以后怎么对待这位年轻的王后有了计较,便对大王道:“王后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哪!”

    “是啊。”嬴政笑道,“寡人答应她,这两日处理完嫪毐之事,便给她举办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典礼上,寡人会宣布,除了她之外,寡人有生之年,不会再纳女人进入后宫。”

    “啊……这——”王翦捋胡子的动作停住了,他忍不住打量嬴政,“大王,您真决定好了?”

    “当然。我早都跟她说过,就差在天下人面前宣布了。怎么,王将军很惊讶?”

    “那倒是没有。”王翦摇摇头,他自己也就一个妻子,没有侍妾,所以不觉得男人不纳女人有什么,他讶然的是,嬴政要在天下人面前宣布这件事,但他没有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