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去岁知道有江湖这个玩意儿,七茜儿便憋了好一肚子话要说。也不是针对哪个人,就是在座的所有人她都想问问?

    凡举说道理了,便都有个开场,像是七茜儿这种人,她与老太太想跟人拉闲话,一般会从对方打扮开始。

    娘们儿的老规矩了,几万年都不待变的。

    伸手接了管竹屏写好的死斗帖子,七茜儿便把东西一合,却放置在一边没起来,见管竹屏诧异,她就跪坐着盯住管竹屏的大袄问:“我说老哥哥,你这布,哪买的?”

    管竹屏本正要凝神摸银木仓,闻言便呆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袄,这件衣裳还是从前下面弟子供奉上来的,他专注武学,不拘小节,对这个也不是很讲究,且这次出门急躁,离开玥贡山就带了这么一件。

    他琢磨半天也不解七茜儿到底想说什么,心乱了,便也想梳理一下,于是反问七茜儿道:“却不知榆树娘是何意?”

    七茜儿连着啧啧啧了好几声,便道:“老哥哥,他们跟我说您乃一代名宿,还是玥贡山名人儿?”

    老太太吵架,先夸后损。

    这?这是夸奖自己呢?

    管竹屏见多识广,一般也不爱听阿谀奉承,然而这是榆树娘,对方难道也知道自己名头?更对自己从前那些快意江湖的事,她是佩服的?

    台上那两人一动不动,他们说的话却一个字没漏的都传到周遭人的耳朵里了。

    如此,便满场子人皆是满面困惑,只有谢六好抱着一面锣心道,祖宗,看看场合吧,您这是又开始了,都不用一下午,这老头家里老鼠洞有几粒粮食,都会被这小娘子套出来的。

    他同情的看看管竹屏,吸吸鼻子,又抓了一把豆。

    管竹屏认真思索片刻,终露着高人的气度道:“皆是江湖传言,徒负虚名罢了,榆树娘过奖了。”

    听他这样说,七茜儿便一拍腿语气确定道:“我就说么,肯定名人儿!”

    从前怕露了行迹,打庞图那会她不敢咋说话,现在既然谁也听不出她是谁了,不秃噜个痛快她便不姓霍了。

    管竹屏一生征战无数,多少江湖知名之人都陨在他的银木仓下,他们对战之前会说很多话,便从没有这样的?

    得意,他倒也是得意的,只对榆树娘这态度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如此他便深问起来:“却不知榆树娘想说何事?”

    七茜儿不接他这话,却继续问:“老哥哥啊,您今年贵庚呦?”

    管竹屏脖子微微上扬:“老夫八十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