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仙老踏入自己屋内,满心期许以待考验阿执,一进屋他就敛了笑容,拿出为人师表的正太款款走进里屋,放眼望去留下的除了一位已经扒睡着的少女,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纸张,那纸张上的字犹如纵横在树上的蚂蚁,仙老不过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双眼深深吸气,这一定不是幻觉,他的屋子在不整洁也不可能有蚂蚁出没,再次缓缓睁眼后,全身的汗毛都跟着一抖,那字体何止能用丑来形容,简直令人发指。

    仙老唤来桃夭,合眼嘱咐她收了这满地的‘蚂蚁’,自己走到鱼池前端着一碗鱼食,面无表情撒弄着,至少这鱼儿能解他片刻怒火。

    桃夭等仙老离去,急声叫醒那熟睡着的少女,目中急态竟让苏醒的阿执一个激灵,忙声问道“出了何事?”

    桃夭不管阿执询问先急急忙忙收了脚下纸张,她只顾仙老不愿眼看这些物件,也没仔细看那纸上的‘蚂蚁’,折了几下,忙忙收了去。

    阿执方醒,意识凌乱,眨巴着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桃夭,就在此时,门外一位苍老的声音震震传来。

    “这云巅之上犹如仙境,怨不得师弟多年远离这凡尘旧俗啊。”

    仙老手下一僵,面色怔住,一日了他只坐在韶天门旁的大殿中不曾踏出一步,可不就是不想面见这位多年旧人,夜里他才刚回,此人就跟随他来到幽兰苑,看来躲是躲不过的了。

    仙老悠悠抬眼望去,幽兰苑门外那熟悉的瘦矮身影除了他还能有谁,不过他身旁那年轻人倒是让他多留意了几分。

    仙老转身放下鱼食,迎上笑声,回道“师兄,别来无恙啊。”

    夜里,光线幽暗,莫洞庭那阴冷的笑意尽被隐匿在了黑暗之中,踏步入内,面上却似兄弟般热情,伸手就去拍打仙老肩头,熟络着说道“多年未见,师弟的身子骨还是如当年般结实啊,看来这云巅峰当真是养人啊。”

    仙老默不作声,对于这样无用的恭维他总是下意识不语,更何况这话出自此人口中,他也只感厌恶,俯身做邀请姿势,不再看莫洞庭面容。

    莫洞庭趾高气扬款款踏入主屋,一入内两人双双驻足,身后仙老缓步走来,从容介绍“屋内乃是我的婢女和刚入门的弟子,师兄不必介意,她们二人与我皆不是外人。”

    阿执面色僵硬,回眸看了几次都只以为自己看错了眼,这老头衣衫粗陋,言辞粗鄙怎会是那江湖盛传的望岐山莫先生?!

    桃夭已经施了礼,可见阿执茫然愣神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裙,阿执这才敷衍行礼立到一旁。

    待仙老与两位贵客落了座,莫洞庭才指了指身旁的阿弃,朗声道“这是我亲传弟子,名叫阿弃,武艺是比不上你那张念山了,可文韬他可是堪比你当年啊,哈哈,阿弃还不见礼?”

    阿弃自一进屋目光就不曾离开过阿执,听到莫洞庭让他行礼这才回了神,大大方方上前去,俯身拱手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晚辈望岐山莫先生亲传弟子阿弃,见过师叔。”

    仙老伸手示意他起身,眼神略微打量,这年轻人面貌还算端正,只不过这么多年他见过了太多这样的青年才俊,只要一眼他就能感受得到一个人的城府,而眼前这个阿弃举止太过大放倒是让他微微有些忌惮,即便是如今的张念山当年见他,从容中也会略带崇敬,可此人的每一个神情都似一只披着狼皮的羊,让人不得不忧心。

    莫洞庭望着仙老那瞧不出半分神态的样子就不由心下堵得慌,可明面上还是要显得亲和,打眼看了看面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阿执,挑衅质问道“当日黑水河畔,要同我抢船的可是你?”

    阿执眼神凌厉,半点不避讳的直视莫洞庭,漠然颔首。

    莫洞庭眉间微蹙,不成想这还是个有些性子的丫头,回话时直视长辈已然是无礼中的无礼,这丫头竟连一声都不愿吭,这可就不是无礼了,简直是辱没。

    仙老自是猜测到了莫洞庭想要为难阿执,不等莫洞庭开口,他先声呵斥道“白婉儿,莫先生也算得上是你的师祖,长辈问话该当如何可用我来告知?”

    阿执面色泛青,瞥了眼仙老,暗自叹道“糟糕,我竟忘了他是爹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