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琢玉回归校园的那一天起,高二4班很默契地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

    墙的一边是徐琢玉和简梨,墙的另一边是班级里除他俩之外的所有人。

    简梨乐得不和这群小崽子打交道,自然对其他人的刻意远离和窃窃私语熟视无睹。徐琢玉则是一贯的漠然态度,甚至对“同阵营”的简梨也没有刻意热情,依旧独来独往,每天放学都很匆忙地离开学校,清晨再带着疲惫的面色来学校上课。

    简梨猜他晚上应该在某个地点兼职打工。

    资料上说,徐琢玉的母亲蒋玲被关进精神病院之后,他名义上的监护人变成了舅舅蒋中。但看样子,蒋中对这个便宜外甥并不关照,从物质到精神,一概不管。

    简梨手指无意识地点着空荡荡的桌面,第一次感到头疼——她不知道该怎么“救赎”徐琢玉。

    初次见面的那天,他吃了她买的盒饭,让她心里有点小得意,觉得明部的任务也不过如此。但那天中午过后,徐琢玉又变成了抱紧肚皮的刺猬,拒绝她的一切好意,连她故意拿走他的水瓶、把里面的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也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好像一切又归了零,她和徐琢玉之间也产生了一道窄窄的、薄如蝉翼的无形之墙。

    简梨烦躁地叹了一口气,真希望现在可以回暗部接几个任务欺负人解解气。

    上课铃把简梨的希冀化成泡影,回暗部暂时是没门了,现在只能先做手头的任务。

    轻快的铃声持续不断地响了一分钟,简梨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每天精准踩铃进教室的同桌今天迟到了。

    今天第一节是班主任梁琼的语文课。梁琼是一个烫着美丽梨花卷、面容精致、年龄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据说是名校毕业的,因为丈夫工作调任到平城的原因不情不愿地来了四中当老师,脸上总是带着自以为是精英的傲气,说话时声音尖利、尾音上挑,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

    按照进度,这节课要讲诗仙李白的《蜀道难》。

    梁琼擎着嗓子“噫吁嚱”三个字刚念出来,教室门就被推开了。徐琢玉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彩,嘴角破皮的地方还在流血,一贯整洁的校服白衬衫上有杂乱的鞋印。

    班级里登时鸦雀无声,大家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梁琼嫌恶地看了一眼门口乌糟糟的少年,脸上有被打断兴致的恼怒。

    “学校能让你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的凳子上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现在又搞什么鬼?来来来,你站在前面给大家讲讲你的英勇事迹,你是怎么搞成这副妈都不认识的鬼样子的?”女人把手里的课本往讲台上一甩,伸手拽着少年的头发把他搡到讲台上。

    身形单薄的少年被拽了个趔趄,伸出手虚虚扶住黑板,半垂着头,脸上无悲无喜。

    校方为了拿到政府的补助把徐琢玉领回来做“面子工程”,她梁琼可不管。理科十二个班,怎么偏偏把这个小灾星弄到她们班来了!

    梁琼越想越气,嘴上越发没个把门的,刻薄的话像竹筒里的豆子一样喷涌而出:“你父母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怪不得一个坐牢一个疯了。我要是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早趁你小把你打死了,还能留着你长大到处祸害人?”

    徐琢玉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黑得沉郁,映着脸上的淤青和血迹让人没来由地脊背发凉。

    梁琼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半天没接上下文,待到回过神来又觉得羞愤,自己竟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