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返香道长只他这一位亲传弟子,其他弟子求见均须请把守门口的仙童通传,唯有慕容芷才可以这样直来直往。

    返香信手拨了拨案上的香炉,拢起信函,并未抬头。

    “弟子慕容芷才,叩见师父。”慕容芷才对师父向来严谨有礼,无半分骄纵之态。

    “坐。”返香指了指侧面的木凳,“去看过了?那孩子现在怎么样?”“那孩子”指的自然是茶小葱。

    慕容芷才怅然地摇了摇头,算是给了答案:“师父这边有什么消息?”

    茶小葱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但这次他过去却因着那位可怕的蜡竹师伯在场,故而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得出的答案有些信口开河,为了掩饰这点心虚,他转移了话题。

    返香一向惰于质疑这些细枝末节,亦不多问,顺手抖开一封信函,递给他:“你看看。”

    慕容芷才接过,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是三清宫余真人的信函?”

    慕容芷才素知师父与三清宫执剑长老余在雪私交甚密,然真正亲眼看到余在雪的手书这却是第一次。

    返香示意他继续看下去,自己则在香炉里添了一次香,他的目光很沉,眼中情愫仍是不着悲喜,此际惹有所思的望着自香炉飘升的袅袅青烟。

    转瞬间,室中便已浮香满溢。

    有些很模糊的回忆,像那一笼薄烟,罩在心头。

    余在雪在信中倒没有提到什么私事,除了循例问问返香的近况,其余通篇都在叙述临安城沈家失踪的情况。

    三清宫本是仙门七大派中最为隐秘的一支,因其开山祖师因一次偶然机遇,获得了一颗避水灵珠,而当时这位开山祖师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正面临着无数同门的追杀,情急之下便突发奇想,将门派建在了东海海底,结果创派之后也就懒得挪窝了。仙门七大派中有两派弟子最少,其一便是这常年蜇伏于海底的三清宫。由于三清宫的地理位置特殊,三清宫的真仙们很少会去凡间活动,只偶尔派几个弟子去附近的城镇采办些许日用品,因为每年收新弟子入门,必要的吃穿均是由仙门提供。余在雪在三清宫,名为执剑位,实际上最主要是管银子,与大宅里的管家差不多。

    余在雪为了采办货物,每年都会在临安城往返多次,沈府的盛宴他本也答应出面,但为了另一宗要紧事给耽搁了。等到他再去临安城,听到的却是沈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沈公子与凌仙子一同下落不明的消息。他找机会问了几个被派驻在临安城的仙门弟子,一个个不明所以,但是后来却无意得知了另一个消息,原来在含雪楼开宴的那天晚上,临安城里各处一共走失了十三名孩童,除了其中一名男童的尸体被府衙在城外找到,其余十二名均是音讯无。原本,人口失踪案应该给报官,但余在雪在暗中调查发现,那失踪的十二名孩童,是阳年阳月阳日出身的纯阳子,显然,这是有人蓄心积虑策划的一出阴谋,可能……根本就不是凡人所为。沈府大宴,不少家庭只留了仆妇或者老人在家看护孩子,这正是最容易得手的时机……

    “难道说,这些孩童失踪与沈府宴有关?”慕容芷才只知道沈府与魔界有些牵连,但却没想到连妖族也掺了进来。他立即想到了清水镇上那些曾经被蔑人掳走的孩童。

    “只是猜想,妖皇魁麟着人四处搜集纯阳子,似乎有心扰乱我仙门三年一度的新进弟子甄试大会,如果魔族也掺和进来,定然会万分棘手。”

    “弟子倒觉得如果魁麟插手,不一定是针对仙门的甄试大会。修行在于修心修德,虽然弟子中纯阳子最难求,但未皆有修行之心,凡人尤念父母恩,极少有人愿意把孩子送上山来过这样的清苦日子,每年的甄试大会,我们收到的纯阳子也不过一两人而已……”

    “芷才你的意思是?”

    “弟子认为此事可能与凌渊之下阴阳通道有关,羽族的那场巨变说不定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如此推断,亦不无可能,这却也正是为师最不愿看到的……妖、魔二界联手,如果再加上鬼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返香起身,“最好的方法便是将一切防范于未然,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芷才,你近几次跟司徒下山时,可曾注意到凡间有妖魔作乱的迹象?”

    慕容芷才想了想,答道:“如果要打通阴阳路,最快的方法便是打通四神地脉,孔雀只怕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以身殉族将自己冰沉朱雀地脉,只是这样一来,魁麟必定会对羽族的其他人下手,他大概没料到暮云卿会迁怒于妖族,大开杀戒……弟子与司徒师兄去徐府的分号问过那儿的掌事,蟠龙镇附近的妖物近来已然绝迹,看来妖皇魁麟还没那么快知道其它三处地脉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