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婪夜表白~)

    醒来时,可见窗前树影斑驳,室外依旧亮堂。

    这一梦,只不过花去一刻钟的时间,却令婪夜像度过了一百年一千年那么长,他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的。

    动了动手指,他眯起眼睛伸展四肢,确信自己已经恢复了人形,才安下心来。

    一低头,方自发现胸前的衣襟被茶小葱死死地抓住,仿佛溺水的人,好容易揪着根救命稻草。她蜷曲着身子,缩紧的双膝正顶着他的小腹,整个人呈现出罕见的柔弱,像梦里见到的那般乖巧。这是不容拥抱的姿势,绷直的每一寸肌肤都宣告着抗拒。茶小葱的脸其实很小,由于天生饱满,倒像是一个软绵绵的小包子,没有常见的尖下巴,五官看起来十分柔和。

    闭上眼睛的她,纯洁柔净,不似平日里随时会炸毛的模样。

    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婪夜缓缓坐起。茶小葱突失所依,在空中抓了几下,换了个方向转而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他心间一滞,神色中涌出几许复杂。

    挥散脑海中的残影,婪夜抽出发间的紫玉簪,塞进了茶小葱手里,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

    茶小葱哼哼,满意地捧起紫玉簪,纳入怀里,贴在心前。

    眉间没有舒展的迹象。

    婪夜曾经无数次看到茶小葱的睡颜,却从未见过她宽心入眠,印象中,她的眉头总是这样蹙着,并不似外表豁达开朗的天性。梦中的她,更接近真实。是胆怯么?不像。是小心么?有一点。

    她心里总有委决不下的东西,拿不起,却不愿放手。

    “紫焰先交给你保管了,好好睡。”

    伸手揉散了她眉心的“川”字,他掀衣下榻,信步走出了庭院。

    茶小葱像抱着一根浮木,在大海里上下飘荡,她完记不起避水诀什么的,只顾在墨黑的水域扑腾,四面空空如也。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那么呆呆地漂着。手里的浮木似乎很滑,几次脱手之后,她手足并用地将其固死在自己怀里,终于安心了。

    这一觉酣然,竟拖到了上半夜才转醒。

    揉了揉眼睛,一松手,手里的紫玉簪掉在了脸边。

    她猛然睁眼,看向身边凌乱的被褥,拾起紫玉簪以极快的速度蹿下床榻,开门出去。

    “婪夜!”院子里只有使君子拨弄草药的细碎声响。

    后者惊异地抬起脸来:“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

    “可曾见到我的朋友?”茶小葱惴惴地引颈四望。

    “那只狐狸?”使君子想了想,摇头,“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姑娘正在休息,没好打扰,至于狐狸嘛,好像没看见。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