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扭动着银鳞从茶小葱身侧如流水般闪过,茶小葱体内强大的灵力在水域当中形成了空洞,鲛人们就是有心要过来,都不可能。

    海下暗潮涌动,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黑乎乎的狙如一片片浮上来,像被开口冲烂的碎茶。

    气旋中哗啦啦的水响盖过了妖魔之间的厮咬,鲛人们看着茶小葱从容越过,张大的嘴只吞进了满口空气。

    看起来像是鲛人与狙如发生了冲突。

    茶小葱心念一转,加快了速度,失去了魔气支撑之后,她发动了不了魔动幻影,速度自然比之前慢了一些,但在鲛人面前,这种速度的变化并不明显。水面上传来了喝斗声,茶小葱知道是陶然村的村民们与鲛人交上手了。

    避水诀扩大的结界令茶小葱的衣裳依旧干爽如新,只是衣袂肃整,并没有迎风飘摆的扬逸,反倒是手里的折心柳,在海水折射的蓝色光晕下焕发着一阵阵鸀幽幽的光芒。冲着这片灵光,成群结队的鲛人往向她冲来,又被结界一一挡去。

    她振臂,又将结界圈扩大了一点,浑圆的光壁笼着她,继续前行,离海底越来越近。

    耳边传来了咕噜咕噜的水响,无数游鱼在黑色的旋涡里蹿上跳下,虾兵蟹将都像是逃命似的往浅海处奔。

    “锵!”一道气旋挥斩而来,磕在了咒壁上,茶小葱伸出兵刃挡了一挡,借边飘远了一点,迎着那声金刃交鸣,她看清了两个倏然分开的身影,不。还有第三道。因为那衣着那打扮太耀眼,她根本无法忽略。

    “主上,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温婉的声线,依旧没有起伏,茶小葱手中的法器光华大盛,发出声声龙吟。是木妍!

    “阿妍,你还称我一声主上,就得知道。凡事不能你说了算!”高大的影子晃了晃,站在离木妍一丈开外的地方,茶小葱在上头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确定那声音有些发虚,并不似记中那样霸道威仪。他身边围满了狙如,却不能保他分毫。

    茶小葱有些疑惑,渺夜之城攻打端极派损失不少,却不至于凋零到如此田地。狙如……对付木妍显然不亚于以卵击石,焚音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她放缓了身形,匿在一团水草中间,手里的折心柳也渐渐收敛了光芒。

    “主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渺夜之城。为了魔都的兄弟们着想,事实证明,你选茶小葱根本就是错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真正的灵女就站在你面前,你还在犹豫些什么?”木妍说着,向那袭杏黄罗衫望了一眼,茶小葱错着头顶的暗光看得清了花叶玖的脸,那熟悉的衣裙。熟悉的眉眼。美得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不……她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茶小葱并不是今天才发现自己在很久以前就见过她,与乔安娜无关。与宿命有关。

    她在清水镇的时候见过那件衣服也见过那幅画,那幅画本是慕容瑾珏经由返香带回的第一手情报,却不知为何会遗落在那儿,茶小葱记得,自己穿过的第一件新衣服是偷来的,偷的就是花叶玖这一身……而邵老爷子认画的时候没认,才阴差阳错将命运的赌注押在了她身上,她确实夺走了本属于花叶玖的一切,原本,在端极派登堂入室的人就该是她,与婪夜相识相知的人,也应该是她……茶小葱远远地望着那个神仙似的身影,有些怔忡,昨日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起沉下,就像一场远久的梦。

    现在,梦醒了,真相就摆在面前,红果果的真相。

    “……因为她太丑了,新的魔尊长成这副尊容怎么行?”焚音懒洋洋地抛出了答案,令那个以诩为美貌的女子惨白了容颜。那只狐狸也说她丑,他还说过……“阿妍,人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叫做相由心生。她连心都没有,怎么会好看?”

    对,就是这句,当年,婪夜也是这么说的,说她心丑。

    花叶玖猛然抬起头,伸剑向焚音刺去,那一剑去势极快,且无声无息,茶小葱的吸呼猛然一窒,却见黑影闪动,魔尊已不在原地。

    “世界都可以说我丑,就你不能,你是群魔之首,是邪众之王,你的心比我更黑,更邪,你没有资格!”花叶玖咆哮着,卷起了漫天怒滔,茶小葱被洪流卷起翻了个身。她匆匆稳住了身形,却听见焚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说群魔之首邪众之王就得心黑,你没看过本尊的心,又怎知它黑?”那话里充满了讥诮。

    茶小葱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所谓魔尊,不错,她对魔族的印象仅限于以返香为首的仙门口口相传的定论,经过她处理的卷宗无一不经过返香的过滤,返香说过是利用她,自然是人尽其用。她接触的各类妖魔作祟的案子加起来在数量上交不比仙门弟子欺压寻常小妖的案子来得多。她一直以为仙魔不两立,正邪不两立,种族有别,善恶难辨,所有族群不都是一样?人有好有坏,魔又何尝不是?至少,她茶小葱从来没有看到魔族像御华派那样丧尽天良地欺压同门。

    焚音的声音很近,听起来就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