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靳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他能为自己绾发,能有这个心思已经很让卓虞感动了。虽说调侃了这么一句,不过她还是又将那把木梳从他的手中拿了回来。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的手只适合执笔拿剑,不该碰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他为摄政王亦或是如今的天子的时候,那双指骨分明的漂亮的手是用来策国事、改律法的;而在这两者之前,他还是吴国百姓的战神,一柄长剑守着吴国万里河山。

    哪怕眼下他们二人已经结为夫妻,哪怕他对卓虞照顾得无微不至,可在卓虞的眼中,她的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应该为了她去学这些女孩儿才会的东西。哪怕她的心里的确会因此而感动。

    尉迟靳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也没辩驳,看着那把不听话的木梳和满头青丝到了她的手中变得听话不已,眼中早已注满柔情。

    他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卓虞心里的他居然会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哪怕后者并未把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这短短两句话里所藏的意思,却是不难猜到。

    尉迟靳不是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可偏偏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心中翻涌着一种分外澎湃的感觉。他带着满眼的笑意,将卓虞方才那句“执笔拿剑”又在心头反复咀嚼了数遍,不管哪一次,仍旧能在他心中激起一片不小的涟漪来。

    卓虞没注意到他眼中的神色,而那抹柔和化成的视线,则是她早已经习惯。

    有了这些一个小插曲,等到卓虞梳好发髻坐到桌前的时候,桌上的两盅燕窝粥都已经只剩下温热了。

    尉迟靳帮她盛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他略微尝了一口自己那盅,果然发现燕窝不太热。于是他立刻就作势要将卓虞面前的小碗收起来:“这燕窝已经不太热了,我让御膳房重新热一热,或是另外做份热乎的吃食过来。”

    卓虞避开他的动作,连连摇头:“不用了,又没真冷下去。反正都是要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她不知道她现在犹如一只护食的猫,模样十分可爱,惹得本就心情不错的尉迟靳更加愉悦了。不知怎的,他便点头应了她的要求:“行,那就赶紧趁着还是温热的吃完吧,冷了之后口感可就没这么好了。”

    事实上他平日并不怎么吃这些东西,又哪能知道什么口感不口感的?他只是瞧着卓虞似乎很爱吃燕窝,于是便也想跟着尝尝。想看看这燕窝里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虞儿这般喜爱。

    卓虞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平日里很少见他吃这些滋养的东西,难得一次瞧见了,便也上了心。见他尝了两口,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味道如何?”

    他十分矜贵地垂眸,似乎想了想,给出一个略微中肯的评价:“尚可。”

    实则他一向不爱甜食,这燕窝粥里虽说还别出心裁地放了切丁的雪梨在里面,但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过甜腻了。只是念着卓虞爱吃,此刻她又这般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因此略微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还是略微改了下口。

    尉迟靳很少对食物做出评价,毕竟他从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哪怕只是一个中肯的评价,也已经让卓虞脸上的笑容更盛。

    她像个小孩子,听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夸奖了,自然而然高兴得很,就连语调都带了几分炫耀:“那当然了,听说这厨娘可是在宫中待了三十多年了,一手炖汤煲粥的手艺旁人怎么也赶不上。我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吃着她煮的东西长大的!”

    话已经开了头,她便像是有些收不住了,兴奋地拉着尉迟靳说起她小时候的趣事。有些是以前的,有些是这里的,反正略去了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信息,他也应该查不出来。

    对于自家小妻子,尉迟靳向来称得上耐心十足。而且他先前未明白自己的心意,自然没有关注她,如今除了她的喜好之外,他竟然对她别的一切不甚了解。卓虞能把自己的一点一滴分享给他,他当然很高兴。

    两人絮絮叨叨地笑闹了好一会儿,尉迟靳念着御书房里还有成堆的奏折要批阅,这才同卓虞说了一会儿,起身回去了。他走之后,卓虞一个人也找不到能这么肆无忌惮说笑了人了,于是瘪瘪嘴,干脆梳妆一番往御花园里去了。

    朝臣们昨日才被卓虞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礼节仪态打了脸,再怎么也不能厚脸皮到这个时候还去找别人的事。而尉迟靳虽说对皇后有些过于宠爱了,可到底朝政没有落下,就连早朝也一次都没迟到过,实在让旁人找不出把柄来。就算真还有不安分的人,这会儿也不得不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