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慈呆呆地回到座位,听曲黎语调又冷了些:“我家老爷子上个月底刚把我喊回国,特意就为嘱咐这事儿,上面即使不给老爷子做思想工作,老爷子的意思也是勒令他回国投案,我那个姑姑,还有表弟,只要听从回国的安排,老家那边自然也不会苛待他们母子。”

    他冷冷一笑又道:“老爷子为了这件事大病一场,脑溢血做了开颅手术,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他老人家清白一生,晚年却要受累子女,呵……曲家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说着,他又重新掏出根烟作势要点,蒋慈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他抽烟的速度越来越快,频率也更高了,总归对身体是不大好的,便多嘴了一句:“你还是少抽点吧。”

    蒋慈以为他会全然不听,但曲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倏尔一笑,随后放下那根烟,卷在食指上,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我行我素的贵公子此刻乖顺得堪比金毛。

    沈遇也注意到了,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

    有种诡异的气氛在包厢里打转,蒋慈自然能捕捉到,连忙低头喝茶,间隙,将那道蟹粉狮子头转到曲黎跟前,打破这片凝滞的寂静。

    “先吃吧。”她看他一直没动筷,又说,“不是你最爱吃的么……”

    话刚出,这气氛更加诡谲暧昧,蒋慈不自觉地偷瞄了一眼沈遇。

    他不动声色地饮茶,她却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再一看曲黎脸上已是熟悉的愉悦感,她更想赏自己个大耳光了,幸好这时门一开,三个侍应生把剩下的菜都上了。

    “菜已上齐,您各位慢用。”她们摆齐菜后,一一添了茶,这才离开把门带上。

    蒋慈赶紧将两盘看似火辣的菜转到沈遇面前,笑嘻嘻地说:“看起来也挺辣的哈,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川菜,你给尝尝,看吃的习惯不?”

    沈遇把这话听进去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与先前那句“不是你最爱吃的么”在脑子里一对比,高下立见,颇有厚此薄彼的那份意思在了。

    他面不改色,起公筷,夹了一小块干锅鸡进碗,又听蒋慈说:“你再试试那水煮鱼啊,我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沈遇又捞了几片薄薄的鱼肉。

    “怎样?”

    他才吃完,一抬眼,蒋慈一脸期待地等他的反馈呢。

    “还行。”他擦嘴说,“鸡肉煎过了点,鱼可能有些不大新鲜。”

    蒋慈顿时泄了气,往椅背颓废地一靠,恼火道:“这哪能叫‘还行’啊!我开始怀疑这家店的好评是雇水军刷出来的!”

    曲黎低低笑了一声,放下筷子说:“我倒觉得这淮扬菜做的挺地道,有咱们老家梅苑大厨的水准了。”

    N市的梅苑餐厅在全国都赫赫有名,只做淮扬菜,也只接熟客,曲黎的升学宴就是在那儿低调地置办了两桌,蒋慈有幸蹭过那一顿,确实堪称淮扬菜里的“非遗”。

    蒋慈不常听他主动夸什么,心下一喜,“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