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肃医院外科特殊病房,满室喧哗。披头散发的女子纤细的手腕被牢牢捆绑在铁床的栏杆上,双目圆睁,发狂般用脚踢打着一切能够触碰的东西,凉被血压器止血钳散落了一地,屋里一片狼藉。

    “……我要见驰冲!怎么,他不敢过来吗?”女人面目凶狠,再不复昔日的温婉柔弱,好似一只压抑了许久的厉鬼,将心中的怨气统统释放,让一室鸡犬不宁。

    含笑冷眼看着发疯的女人,她那只被狗咬伤的小腿因为感染已经化脓,尚来不及换药的丑陋伤口红红黄黄,难看至极,怕是再不能恢复昔日的模样。当女人的左腿再次抬起时,双胞胎妹妹右手一伸,疾速地抓住了它,用力一拧。

    “啊!”那骨裂般的疼让伍月娟发出凄厉的惨叫,一长串骂人的脏话脱口而出,哪里还有豪门贵妇的矜持有礼。

    含笑嫌脏,厌弃的丢开了那只污秽的腿“你也不照照镜子……凭你现在的模样,也想见二爷?”

    女人原本清冷温婉的眸子已布满红血丝,里面三分疯癫七分狠辣,独独没有妥协和悔悟“你替我告诉驰冲……在驰家,除了我伍月娟之外,他的哪个女人是干净的?”她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唇角扬着讥讽的笑“我已经让私家侦探查过了——驰家二房外表清纯,在结婚之前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脏得不能再脏了;三房肖毓青,红杏出墙勾搭戏子,肚子里揣着野种,还有脸继续待在驰家。还有向佑,装出一副圣女样,嫁给他不过是为了钱……自始至终,只有我伍月娟是真心待他,只有我的身子是清清白白的!”

    闻言,双胞胎妹妹怒火中烧,抬手一个巴掌又快又狠,打得床上女人一嘴的血“闭上你的臭嘴!”

    “怎么?恼羞成怒了……”伍月娟吐了一口红色的唾沫,邪魅笑着看她“你家主子说过不舍得我死。有本事,你杀了我!”

    含笑被她的挑衅激红了眼,右手成刀状高高举起,趁势就要落下。若这一掌下去,床上的女人非死即残……下一刻,女孩子异于常人的铁掌却被一只古铜色的大手制住了,粗糙却温暖,铁汉柔情。

    “别中了激将法!”突然出现的段大保镖声音不自觉放柔,看着伍月娟的神色就像观察一只垂死挣扎的牲畜,没有怜悯,毫无感情。

    被戳穿了心思的女人不恼不怒,眼睛一眨。反而换了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双目含情,幽幽怨怨对青年道“段飞,谢谢你这些年对我这样好……在偌大的驰家,真心可贵。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情义。”

    闻言,含笑妹妹一双又嗔又怒的眼睛在两人面上扫过,沉默片刻后,气愤的说“段飞,你个扑街仔!她这样蛇蝎心肠丑出了翔的,你都瞧得上?真是瞎了狗眼……”

    被心上人骂得爽歪歪的男人挠了挠头,一本正经道“挑拨离间计,我在西点学过!”

    伍月娟眼中染泪,故作抽泣状“我知道,驰冲是你的主子,你不想背叛他,所以一直不敢对我表白。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意!不如,你放了我,咱们一起走!”

    含笑气炸了“勾引二嫂。段飞,你好哇……”

    “祸水东引!”段大保镖无奈一叹。

    含笑妹妹气得夺门而出,只留下一阵带着花香的风。黝黑的青年呼啦啦追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

    周遭静了,死一般静。伍月娟一双眼死死盯着门口,渐渐没有了温度,待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女人从床上艰难的翻身,一点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在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下,拼命伸长残腿,试图用脚趾夹起散落地上的止血钳。

    近一些,再近一些……伍月娟背对着门的方向,脑袋上扬,她忍着腿上的剧痛,因这轻微的动作,一张脸涨得通红,喉咙里也喘着粗气……直到她的脚指头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自来镇定的女人因遭遇障碍,心里悬吊吊的。她虽然没有回头,额间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小五!”男人的声音有些粗嘎难听,一如多年前两人混迹江湖时一样,被风霜磨砺得充满血腥味儿。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病房里,除去了一身伪装,恢复了最初的装扮,一张脸却已被手术刀弄得不男不女,再无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