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琴雪道:“好端端叹什么气?”

    涵嫣姑姑问,“皇后心若明镜,为何在夜深露重里赶去东宫?”

    骆琴雪笑了笑,“方才听箫声幽沉,想必吾儿遇上了不可解之事。”

    “太子长成,他会处理好分内之事。”

    “终归是孩子,在母亲这里他无论多大都是孩子。”

    涵嫣姑姑无话。

    骆琴雪道,“想想这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走了许多日夜,仿佛都与我无关。”

    今早上起来,坐铜镜前看满头白发,竟有些恍惚,想着能活到白头,也算是幸运。

    夜里做梦了,梦得霜雪满头,她一下子就醒了,无声的躺在床上好久,久到水滴声穿透了魂,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说来峥儿也该纳妃了,以前没有为他尽心尽力,长大了又不能帮他安排诸事。”

    “可这些事,还是要看太子乐不乐意。”涵嫣扶着国母走过幽深的皇宫过道,这路很长,很深,看不清尽头,骆琴雪走得稳,一步一步,好像在走着一生的路。

    “你说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听说他在师门备受青睐,想来不会孤单。”

    “太子乃人中龙凤,自有无数人倾慕。”涵嫣回。

    一行人走到东宫门口,门外无灯,内里也无,白日里的朱红柱琉璃瓦在夜色下分辨不出颜色,浑然一抹黑,与坐在殿宇上吹曲的人融合一处,勾勒出锋利的剪影。

    骆琴雪站在门口,远远望见融入夜色里的人,那般般入画之景,让人想起年少,也见这般美景,在最好的夜,与最美的人,身不由己的就送了一生。

    少时念过一首《雨霖铃》,吟咏到下阙: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以为忘了词,也忘了人,哪想稍微触碰那细碎的画面,仍旧是思绪斑斓、风波不定。

    “皇后,东宫到了。”涵嫣姑姑提醒。

    “嗯。”骆琴雪回过神,她抬步跨过门槛。

    走进敞开着的大门,又是安静的宫苑,灯光昏黄,映着夜色,景物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骆琴雪走向院子中的梧桐树下,她坐下后,宫女将茶水和点心摆上。

    涵嫣姑姑亲自奉茶,东宫里的两名女护卫梅衣和萧芝琳很是忐忑的上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