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纪衡元时,他坐在皇子府的主位,周围的奴仆无一人不低着头,战战兢兢小心伺候这尊大佛。

    他三更半夜坐了一夜,等纪岑眠回来,清晨不见人影,便去上朝,又折返回来等到响午。

    纪衡元低头揉着眉心,蹙眉中压抑的恼意,在茶杯惊堂时一个奴才小心翼翼为他沏茶,撞见这位爷眼底的乌青一愣,却在快对上纪衡元的眼时慌忙火急低下头颅。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鲁莽冲撞了他。

    纪岑眠顺着台阶而上,见周遭如此全是人,却没一点人声,隐约有风雨欲摧的架势。

    他暗暗叫苦。

    纪岑眠斟酌着开口:“衡元……”

    一盏茶杯直接摔过来,打翻的茶水洒在纪岑眠的鞋面上,青瓷破碎声清脆刺耳,一院子的人吓得膝盖瘫软,全部朝着纪衡元的方向下跪,他们口中齐声喊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纪岑眠也被吓得浑身一颤,又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无意识攥紧袖口。

    “捡起来。”

    纪衡元开口道。

    旁边的婢子连连称是,提起下摆碎步要去纪岑眠脚下的瓷渣。

    “纪岑眠你听不见吗?捡起来。”

    纪岑眠攥紧袖口的手松开,他依旧不敢抬头与纪衡元对视,缓缓蹲下捡起残有茶水烫手温度的瓷片,第二片瓷片还未拾起,纪衡元又发话:“过来。”

    跟在纪衡元身边多年的太监最懂眼色,当即带着下人纷纷离开。

    不大的园子少了七八个人,显得空荡荡的,纪岑眠从未觉得如此煎熬,磨磨唧唧上台阶,跟着纪衡元踏过门槛。

    “把门关上。”

    “衡元……你是不是恼我未按照约定的时辰……”纪岑眠叫着嘴唇,支支吾吾怕纪衡元误会,“我没曾想会遇上刺客,幸亏遇到丞相大人——”

    “我叫你关门,你聋了么?”

    纪岑眠遭他突然大吼,吓得哆嗦,随之而来跳动的心悸叫他惴惴不安。他不可能不听他这个皇弟的话,傻愣愣地还捏着碎瓷片去把门掩上。

    “丞相待你挺好啊。张口闭口的全是他。”纪衡元揉揉眉心,眼底因疲惫而出乌青,在抬眼看纪岑眠时乖戾阴鸷,“怎么?去了别的男人那里,就忘记还有我这个弟弟了?”

    自和纪衡元相处以来,纪岑眠摸清他的脾性,越是恼怒,他越是话中暗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