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定来求自己放过他的。没想到平常一拉过来怯懦的皇兄,竟真有些本事,不惜叫段祁修上奏娶他,还勾搭上绥王。

    可素来他想要的人与物从未失手,就算有他人成心在其中阻拦,他亦要从中作梗,不会轻易的好心成全了纪岑眠。

    他便跪在皇帝脚下:“父皇今夜来此,想必是要问儿臣是否已经悔过。儿臣确实不应冲撞父皇,但心意已决,就算您问儿臣千遍万遍,儿臣的回答亦是请君收回成命!”

    铿锵有力之声,决绝而坚毅。皇帝不免发出一声喟叹,俯视跪在地上的儿子。

    他这儿子自幼聪慧过人,懂进退知分寸,帝王之术驭人之术通通手到擒来,将来王储之位,理应也是他的。

    可年轻纪衡元还是太过年轻。

    “朕来只想告诉你切记操之过急,其余的,待秋猎过后再议。”

    纪衡元瞪大眼睛,皆是一震,没料想父皇的态度竟有缓和的余地?

    震惊之余,纪衡元隐隐察觉不对。

    帝王他觊觎兄长心思昭昭,就算父皇对他颇有宠爱,理应不该是此态度……他仔细回想,白天父皇大怒将他打入天牢却并未令人对他用刑,相反,晚上亲自到天牢,不仅是来揭穿他那么简单。

    可他仍然保有希冀,希望父皇真能成全他。

    牢房寒气逼人,冷意穿透衣裳,蚀进骨髓,皇帝咳嗽不止,深感自己风烛残云,再睥睨脚步跪着的儿子,只见他伏低却不胆小,起伏的背脊像狼藏于草丛,只待时机成熟……

    可惜,还只是头幼狼。他仍少年轻狂,尖锐脾性犹在,一不小心难免会出岔子,露出致命破绽。

    自古帝王哪个不是殚精竭虑,踩着尸骨登上的皇位,先辈如此,自己如此,如今纪衡元也要如此。

    但看他情根深种……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纪衡元双臂被抓,枯瘦如柴的手苍白无血色,这一抓,好似要耗尽最后的力气。

    “看。”

    纪衡元顺着皇帝缓缓伸出的一根手指望去。

    只见残烛将灭,火光摇曳两下,烛芯焦黑,最后骤灭,叙叙生出呛人的青烟……

    样子竟是……油枯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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