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欠着,做不到就换一件,说不定只想让你买壶酒呢。”

    这话闻昭听了也不敢信,他是看到薛北望脖子上指印的,没听到交手的声音,排除掉薛北望疯了自己掐的,就只剩了顾清。

    顾清疯起来不管不顾。连薛北望都敢动手,闻昭毫不怀疑他会让自己去捅薛北望一刀。就算不是这样,帮着顾清离开这样的事,与捅刀也无异了。

    薛北望已经很近了,闻昭不敢再多说,只问他什么时候,顾清想了想,让他自己看着办。

    他说完就踢了踢马肚子,若无其事地重新和薛北望并肩而行,闻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心想他可真会给自己找事。

    昆仑地界不比外面,乱石积雪,刮骨罡风,一个不小心就会踏碎冰川,摔下不知深浅的裂缝。运气好的,摔一下还能出来,运气差一点,断手断脚,说不定能等到人发现,再差一点,就只有尸骨无存,与地同朽。

    薛北望仗着自己骑术高超,又熟知地形,其次是不肯在顾清面前过于狼狈,以及不想让坐骑疯跑起来受了伤,很是花了点力气才把马安抚下来。顾清看他回来,表情毫无波澜,看不出心虚,更没有什么愧疚惶恐,反倒把想了一肚子解释安抚的薛北望气笑了。

    亏他还替顾清找理由,结果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我没摔死,不失望?”

    顾清推开他的手,把风巾拉起来,回道:“骑马都能摔死,恶人谷的未来堪忧。”

    薛北望拍了他后背一把,笑道:“这你没说错,恶人谷就是个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的地方。”

    顾清哦了一声,又抬起头:“我应该害怕一点?”

    薛北望冷哼,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脸,把那张冷漠的表情揉碎,揉出各种奇怪模样,心里那口恶气才散了。

    “不,你应该高兴一点。”

    一直到长乐坊顾清才下马,这是恶人谷在昆仑最边缘的据点,整座村庄都在恶人谷的掌控之下,把守着昆仑冰原的交通要道。整片雪原只有一个地方不在恶人谷的管辖之内,便是早早投靠浩气盟的昆仑派,连同整个山门,都成了浩气盟的据点。

    有长乐坊作为关卡,浩气盟无法派驻大量人马,只能算个空架子。至于刀宗与昆仑之争,由来已久,两方互相对峙,恶人谷极少插手。长乐坊虽是昆仑冰原的大门一般的存在,却对进入的江湖人并不阻拦,无论是要加入恶人谷,还是来寻衅,一律放行。

    粮草辎重无法从此处通过,浩气盟又不是傻子,会明目张胆加塞人手,至于进来之后,还能不能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冰川夜路难行,薛北望令手下各去修整,自己带着顾清进客栈。这种地方一年也不见得有几个正常投宿的客人,不是被追杀至此,就是心死神伤,以至于能好好同掌柜说句话,都是稀罕。

    “薛统领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您先坐,我这就叫人把最好的客房打扫一遍。”

    薛北望不是个讲究人,在雪里打过滚的兵,常年枕刀卧盾,给他片干草,都能当做软枕。天色刚刚暗下来,夜风正起,按照以往,他多半会选择赶一段路。

    能在这种地方做掌柜,个个都是人精,一眼便猜出薛北望今日停留,是迁就同行之人。

    顾清坐定后掀了兜帽,合掌往掌心呵了口气,薛北望给他倒了杯热茶,顾清在手里捧了一会,没等缓过来,已经看不见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