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下之意是眼不见心不烦,最好以后也别叫他瞧见才最好,然而苏星文——不知是误解了他的意思还是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一面将他欺压在怀里,一面急切地吻他的唇、吻他的眼睛,最后吻在他的耳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要给别人看。”

    沐夜觉得好笑,但能有什么办法呢,这种要求他又没法拒绝。他便像昏了头的国君受了貌美妖妃的蛊惑,被温柔小意的枕头风吹得晕头转向的同时,继续被套上环佩叮当的饰物。待苏星文攥着他的脚踝把他的腿抬高的时候,他的发冠已经完全不知往何处去了,墨色的长发铺散在榻上,原本落在脸边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卷发也被打湿,凌乱地贴在颊上。他看向苏星文的眼睛在不知不觉里变成了幽湛的湖水,大抵只需要轻轻搅动一下,便能泛起翻覆不断的涟漪。悬在空中的银饰碰出轻巧的靡靡之音,苏星文亲自涉水,将这潭湖水搅动得滚烫,止不住地翻涌出细浪。

    苏星文看向他的时候目色总是很温和,并不如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会拒人千里之外,也不如旁人对他的评价,是个生人勿近的人。但果真是温和的吗?若是问及沐夜,他只会说不尽然如此——若是能在床上放过些,才算得上是温和。然而他已经没法吐露完整的字句,不免吟哦沙哑浓重的喘息。他如此侧身躺倒,活动受限之余,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他盯着晃动的床幔看了半晌,慢吞吞地心觉不满。

    苏星文离他太远了。

    然而他的一条腿被架在半空,甚至苏星文每次的挺动,除了那些濡湿的水声,还有铃响似的清音余音绕梁。这回他总算明白苏星文的恶劣行径:这些东西穿戴在他的身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像是要把此等秘而不宣的欢愉之举都公诸于世,始作俑者坦荡与否他并不知情,他却是要听不下去了。

    但沐夜没法身体力行地反抗。

    他摸了摸自己暴露无遗的小腹,那儿正被肆意顶撞凸起一个弧度。十七岁的躯体是青涩的,年更日长,青涩的躯体趋于成熟,卸下的强硬与徐徐铺陈的柔软却还一如既往——面对苏九,沐夜是从一而终的纵容。

    苏星文喜欢在他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一如此时。

    沐夜渐渐有些难以忍受了,全身的着力点落在侧腰,被苏星文一通顶弄,眼下酸痛难忍。沐夜皱着眉朝他伸手:“苏九,换个……”

    他的锁骨与脖颈泛着难以消褪的潮绯,覆着肆意流淌的热汗,望向苏星文的眼睛灌满了无法掩藏的情事中的迷蒙,还有说话时没法压在喉间的喘息。

    苏星文的心里骤然升腾起不可公诸于世的隐秘欲望。

    他的私心让他忍不住想再多看看沐夜因为人情欢愉而失神的模样。十年风霜足以让沐夜学会用不同的模样周旋众人与巧笑嫣然,然而在此处于此刻,苏星文要见他那些无措、以及与十七岁时一般无二的唯一欢喜。

    沐夜发觉苏星文学会了装聋作哑。

    他已经很难再想自己的模样是何等的狼狈,只是觉得浑身都颤抖得厉害,瑟缩着绞紧了捅进来胡作非为的凶器,淋漓地透出不少热液——然而如此,他还是望向苏星文,企图能让苏星文有一些可怜的恻隐心,早早放过他才好。但那一眼是如此仓皇,以至于落在苏星文的眼里已然变了意味。他的瞳色本是失去光泽的金器似的颜色,现下晦暗下来,凝成苍灰的墨色,沐夜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又喊了一句:“九哥……”

    回应的是苏星文顶撞进穴道深处的动作。

    沐夜一口气还没没提上来就被硬生生撞断,苏星文太熟悉这具身体了,即便是十七岁时候的记忆让他此时稍显生疏,也不妨碍沐夜在他的手里藏不起一点儿秘密:哪里是他敏感的地方,哪里是能令他高潮迭起的地方,苏星文比沐夜清楚得多。

    毕竟没人教会沐夜如何对待这副不同于常人的身体,只有十七岁的时候面对苏九的坦诚相对,算得上沐夜为数不多正视自己身体的日子,尔后的十载年岁里,没有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再如苏星文一般将这具身体探索得如此彻底。

    面对苏星文,他又总有些别扭的羞涩感,但苏星文决意剥夺他的矜持与羞耻。

    沐夜再如何迟钝,也回过味来了,苏星文的置若罔闻分明是故意的,如此他就有些恼怒了——只是声音已然作哑,听起来并不有多少威慑:“苏星文……!”

    这次苏星文听见了,若是继续不管不顾,沐夜真的要生气了,于是只得放过了沐夜。银铃仍在碰触着发出脆响。沐夜体力告急,没了苏星文的借力,平躺着瘫在榻上,懒洋洋地感觉骨头也要被撞散了。苏星文把自己的手臂垫在他脑后,亲了亲他,又问:“很累了?”

    沐夜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如果你可以替我卸了那些会响的铃铛,想必我能不累些。”

    苏星文犹豫半晌,最后拒绝:“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