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在告诉世人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该懂什么样的道理,那大宁的皇帝陛下可能会很喜欢你,最起码不会不喜欢你。

    向问说,我不是来取回三祖十二卷真经的,我是来找你的,真经就算再真又有什么用呢?再真也是死物一件。

    如果,一个在漠北诸国被奉为神僧的人甘愿回到大宁去,甘愿回到那个当初逃离的中原去,那么不仅仅是中原人,天下人都会觉得,中原......是一片净土。

    我能做什么呢?

    我做什么也不可能把禅宗发扬光大,从我刚懂事起我就背负在肩膀上的责任其实根本就不该我背起来啊......

    我能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对的人,让对的人去做对的事。

    他说:“阿诺诃,只要你回去,天下人都会明白大宁真的不一样了,是包罗万象的大宁,是欣欣向荣的大宁,是让人活着有奔头的大宁,你比我适合坐在高高的法台上面向众人讲禅,但我想,第一句不该是众生平等,而是该借用禅宗之外的两句话,一是不以善小而不为,二是......团结之力至高无上。”

    张开双臂的阿诺诃,他依然不会打架甚至不会骂人,他依然不懂武艺更不会算计,但他身上似乎突然就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像是那个叫向问的禅师把所有的力量都给了他。

    躺在木塔上的向问说......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自己不适合做一个和尚的吗?是有一次我偷偷跑出禅院在一家茶楼里听了边军将士们杀敌的故事,当时我就想,那些敌人都该死。

    他说从小就满脑子做大英雄的一个人,真心不适合讲慈悲为怀,我这样的人就算去做一些什么大事,也一定有远近亲疏,我讲的道理如果能造福世人,那也一定是中原人而不是中原之外的人。

    他说:“操,老子果然是不适合当和尚。”

    当时阿诺诃瞪了他一眼。

    休息了一会儿的向问却笑了笑,没有继续再劝说阿诺诃回中原,而是喘着又站起来,在那木塔上看着空空的双手感慨道:“我曾经有一串念珠,名为有持,是禅院主持的信物,我差点用它杀了一个人,所以我把它送人了,可不能真的用它来杀人,那不是我的念珠,而是栖山禅院的有持。”

    面向疏勒侍卫的阿诺诃嘴里念念有词,但他不是在诵经,而是在复述向问对他说过的这些话,听到这些话的苗新秀心中剧痛。

    “老子会把你带回去,绑也要绑回去。”

    他说。

    阿诺诃摇头:“不必,我能走。”

    皇宫一侧,叶无坷追着阔可敌厥鹿到了一处偏僻院落里,他刚要出手,忽然另外一侧传来一声惨呼,紧跟着那道院墙就被撞碎,一个极为魁梧的身影撞墙而出,手里的沉重陌刀摔在一边,发出当的一声响。

    叶无坷下意识往那边看过去,于是看到了那个血人。

    杨悲的身上已经全都是血,那件原本干干净净的长衫现在已经被浸透了,衣服上有不少处破损,所以那浑身血迹不只是敌人的。

    在他身边有七具壮硕高大的尸体,地上还散落着几把陌刀,另外一具尸体,在叶无坷不远处。

    在杨悲对面,有个一身金色锦衣的黑武人用剑拄着地面大口大口喘息着,那金色的锦衣也是破损不堪,衣角也在不停的往下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