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安走进学堂时,也抬手偷偷拂走了眼角的湿意,他知道能够重新有机会上学堂有多难得,因此他一定不会辜负温含卉的期待。

    欧阳靖羽再见到陆安时,眼里闪过诧异,“等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你来,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既然来了,那就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陆安站在欧阳靖羽身旁,先是朝他作了一揖,而后朝底下端坐在一张张案几后的同窗们道,“我叫陆安,陆地陆,安心安,之后会与大家一道听讲,希望我们能够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话毕,欧阳靖羽指指学堂里唯一空着的那张案几,让陆安坐过去,他马上要开始授课了。

    陆安依言落座,专心听课。

    今日欧阳靖羽所授是《论语》里一篇经典的议论时局文《为政》。

    至近午时时,欧阳靖羽合起手里的书,问学子们,“听了一上午的课,大家都累了吧?”

    此话一出,自然是应声一片。

    欧阳靖羽端坐在主案几后,一手旋着茶杯,一手抚着长胡,眼里还闪着精光,活像只老道的狐狸,“既然累了,那我们休息一下——”

    尚未等学子们欢呼雀跃,大家又听欧阳靖羽道,“来场随堂考试,换换心情。”

    霎时间,学堂里哀嚎一片。

    欧阳靖羽用手指压了压嘴唇,示意大家安静,随即布置了堂考的题目,“孔子以为,为政以德,我学堂里的诸位学子将来都有可能科举入仕,当朝为官,那么在你们眼里,为政者又应该如何?我给大家半个时辰的时间写下你们的答案,我们下午来一一点评。”

    答题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学子们纷纷应下,各自从书篮里拿出宣纸,匀墨提笔,准备作答。

    唯有陆安迟迟没有动笔,因为他没有纸笔作答,只能端坐在原地,独自窘迫地听着学堂里落笔作答的刷刷声。

    欧阳靖羽在巡堂时发现了陆安的异样,他扫一眼陆安面前光洁的案几,心中了然,从主案几给他拿来宣纸,石砚和毛笔,递到陆安眼皮底下,并且叮嘱他,以后上课都要用笔墨纸砚,他最好自备一套。

    陆安有些局促的点头,算是应下了,可是心里又为笔墨纸砚的开销发起愁来,因为温含卉为了给他买身上这套衣裳,白天在纺织坊干活,放工后回家继续缝绣,已经连续半月没睡过一次好觉了,好容易凑够了买衣裳的钱,结果如今又要凑买笔墨纸砚的钱。

    而笔墨纸砚,没有一样是便宜的。尤其是学堂用纸多,每隔一阵子就要再去购买,如果还用卖刺绣方布的方式挣钱,温含卉将永远没有可以休息的一天。

    陆安生平第一回体验到了足襟见肘,穷于应付的滋味。

    陆安思绪纷扰,到了收卷时,都没有落下一字,交了白卷。

    下午,欧阳靖羽在翻看学子考卷点评时,翻到了陆安的白卷,他当场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他放课后留下来去书房找他。

    陆安生平第一回被先生点名留下,羞得耳朵都红了,之后的课更是听得浑浑噩噩。

    直到放课后,陆安起身去书房见了欧阳靖羽,在他询问自己交白卷的缘由时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