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是欢庆的时刻,是对过去一年的告别,也是新一年的开始,还是新一年的希望。

    踏入这一年,翁锐已经整整十六岁了,虚岁都已经十七了。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经历了他能记事一来的最大的一些变故,他已经从家里宠着哄着的大孩子蜕变成了一个可以自己独自面对生活的男子汉。

    现在他们有了稳定的住所,也不再为生计发愁,但翁锐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沉重。家人除了他,现在都被关在廷尉府,死活不知,在外面只能去看告示栏,根本打听不到里面的消息,但里面的消息如何打听,他是一点招都没有,他已经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这种只让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比把他关起来还要难熬。

    正月里也是所有人难得享受的一段时光,忙碌了一年可以在这个时候走动走动,拜会一下亲友,相互间串串门,联络一下平时冷落了的感情,大多数的生意要在正月十五以后才会展开,但有些卖吃食灯笼纸花的店铺,过了初五就陆续开业了。但医馆的生意可不是这样,人生病可不会挑在什么时候,从正月初一开始,几乎天天都有病人上门,有几天甚至是半夜三更被砸门叫醒的,好在翁锐他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也没地方去串门,他们也深知生活的不易,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会尽力去对待每一个病人,毫无半点怨言,使得“秦仁阁”的口碑日盛一日。

    在从初一开始的十几天时间里,朱山已经被翁锐打发出去打听消息五六趟了,每过两天他就被翁锐打发出去一趟,就连翁锐自己也跑出去了两三趟,但都一无所获。翁锐他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他实在是忍不住,看来不到象征过完年的正月十五以后,这官府里也是没人管事的,更不要说调查审案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也是过年最热闹的一天,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小孩子的手上也都挑着拉着各色灯笼,什么莲花灯、石榴灯、柿子灯,什么公鸡灯、兔子灯、花猫灯,五颜六色,精彩纷呈,把整个长安城装扮的晶莹透亮,绚丽夺目。

    从下午开始,朱玉还有猪猪就已经呆不住了,朱山每一次从外面进来都在讲外面多么热闹,哪里今天晚上耍灯,什么地方有夜市杂耍,弄得朱玉猪猪两个孩子像猫抓心似的,一回回的往外跑,翁锐看着也觉得好笑,就跟朱山道:“今天早点收拾关门,晚上带他们出去逛逛吧。”

    朱山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不一会功夫,外面的门板已经档好了,早已买好的两个灯笼也挂了起来,就等着天一黑,灯笼一点门一关就出去玩。

    小初一,大十五,家家户户闹元宵,五色彩灯迎新福,这份热闹不光是孩子们喜欢,就连大人们也会流连忘返,天刚擦黑,街上已经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耍灯火的,卖吃食的,打耍卖艺的等等到处都是,目不暇接,大一点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或者衣服怕走丢了,小一点的孩子则骑在年轻父亲的脖子上,大街小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尽管家人的事还没有着落,平时忙于生计也很少出门,但看着朱玉猪猪他们高兴的样子,翁锐也很受感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朱山今天也很大方,一会儿给玉儿买一个糖串,一会儿给猪猪买一个香果,就连翁锐和朱山他们自己手里也有了肉串,他们从东逛到西,又从南逛到北,这些家伙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朱山更是来了兴头,一路上拉着他们在前面跑。

    翁锐心里有事,逛逛早就没了兴致,也是为了不扫他们的兴才一直跟着,忽然间不远处的灯光下闪过一个高高大大的熟悉身影,静睛一看,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卫青!”他大喊一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正在奔走的大个子听到喊声突然怔了一下,停下来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他似乎对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当他在人群中终于看到翁锐时,就突然像脱缰的野马狂奔过来,沿途撞得数人东倒西歪,惹来了不少白眼。

    “翁锐,怎么是你?”卫青过来就是一拳捶在翁锐胸口。

    “卫青,你什么时候来长安的?”翁锐抓住卫青的手问道。

    “我是翁家祖父他们被押解走的第三天就起程来的长安,”卫青道:“侯爷和公主也都来了,他们也很关心翁家祖父的事情。”

    “我祖父和父亲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翁锐终于找到可以打听点消息的人了,他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其他人都还好,就是翁家祖父的身体不太好,”卫青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去说。”

    “哪到我们的医馆去说吧,离这里不远。”翁锐忙道。

    “你们的医馆?”卫青很是惊奇。

    “对,”翁锐连忙给卫青介绍早已睁大眼睛围在一旁的三个人:“他是朱山,我们叫他山子,这是玉儿妹妹,她叫朱玉,他是猪猪,现在是我们的小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