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牛儿眼里,这是方应物恶毒的主动碰瓷,是方应物企图陷害自己!难怪方应物远离人群,只有离得远了别人才看不清楚细节,才会让别人根据固有思维自动脑补细节!

    所以在围观群众眼里,情况就是气势汹汹五大三粗的万牛儿和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方应物在河边纠缠了一下,然后万牛儿就把方应物弄到水里去了。至于是否方应物主动肇事,所有人想都不会想,怎么可能?

    更可以想象,事情在京城传开后,还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不过肯定都添加在万牛儿身上了,比如气急败坏前来杀人灭口之类的,而方应物也注定是作为被同情的形象出现。

    闲话不提,却说方应物落了水,扑腾几下淹不死,而热心群众还是有不少的。当即便有人高呼“救人”,然后便见三五个会水的也跳了下去,短短片刻就将方应物捞上来。所幸时值盛夏,落水不算大事,就当洗了个凉水澡。

    还有些胆大的人围住了万牛儿,不过看着万牛儿一行人气焰嚣张,便知道这是狠角色,也就只能围着看,做不了什么。面对权贵时,愤怒群众路见不平这种事,终究是小概率,能围观已经是大多数人的极限了。

    万牛儿左顾右看几眼,见周围人数不少,而自己今天带出的人手并不多,所以有点担心自己出意外。想了想不敢再造次,没有继续纠缠方应物,只让手下护着自己。挤出了人群扬长而去。

    此后万牛儿没有打道回府,又转到万安这里。他今天似乎始终有口气不顺。前头有万安小看自己,后面又被方应物“陷害”。感到十分憋屈,总得找人“倾诉”一下。

    “不管伯父怎么想,侄儿我确定没有露出过马脚,更没有被巡夜军士盘查过,这是方应物捏造出来的事情。”万牛儿说。

    然后万牛儿又将刚才方应物落水的事情告与万安,不过万安再次露出怀疑的神色,“真的是方应物自己落水,不是你气急之下动手把他推下水的?”

    万牛儿气冲冲的说:“如果伯父信不过侄儿,那么从一开始不该来找侄儿办事!”

    万安忽然“哈哈”一笑道:“贤侄不必着急。老夫与你说笑而已!”

    万牛儿不满的说:“这是说笑的时候?”他总觉得今天万安有些反常,一个阴鸷的人突然变得老不正经,实在别扭。

    万安反问道:“大事已定,怎么不是说笑时候?那方应物捏造也好、诬赖也好,全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招数,这表明他已经山穷水尽,无计可施了!不然以方应物的傲性,怎么会如此不顾脸面?”

    当初方应物听到万安所作所为后,对万安的评价就是“无法可想丧心病狂”。而现在万安对方应物的评价倒是异曲同工。双方都觉得对方已经走上绝路了。

    万安继续道:“你不用担心什么,方应物的行为在我们眼里无异于跳梁小丑,假的就是假的,没有任何用处。他绝对不可能凭借这些捏造事实来达成目的!

    我要是方应物,就不会把案子往你身上扯,装糊涂也就装过去了。但他偏偏主动捏造线索。故意扯到你身上,然后又假落水故意抹黑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可以说方应物这是饮鸩止渴,透支自己的名声做垂死挣扎。但透支完后,还是要连本带利还上的,下场只能更惨。”

    万牛儿清清楚楚的看到,万安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内心压抑了很久的屈辱有望报复回来,难怪他有点失态了......万牛儿下意识顺着口风问了一句:“伯父觉得,方应物接下来该会如何?”

    万安把握十足的说:“程咬金也只有三板斧而已,方应物还能怎样?无非挟民意大吵大闹而已,可惜老夫给他设计的是死地,他闹不出什么结果。

    更具体的说,他可能会利用蔡三郎,让蔡三郎站出来发声,把矛头指向你;另一方面就是联络科道了,制造出交相弹劾的场面。”

    “果然是老掉牙的办法。”万牛儿浑然不在意的说,他根本就没为自己担心过,谁叫自己有那样一个硬气的姐姐:“不过蔡三郎此人可能是个漏洞,当初为了保密,我亲自与他打交道。”

    万安毫不犹豫的说:“如果能想法子灭口,就灭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