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若水呆呆地立在雪地里,此时才感觉到从四周袭来阵阵钻心刻骨的寒意,猛地打着哆嗦。贴身穿着的丝绸睡衣仿佛与棉服隔绝开,带给肌肤亲近的冰凉,一张煞白的小脸被罗宋帽盖着,桃花眼被寒风吹得好似含了雾气,满是憋屈。

    鱼清淼朝他挥了挥手,开了口:“进来吧。”

    单若水大喜,高高举起脚步,一下下踏在雪地里,双手弯曲地摆动着,模样像极了一只在雪地里跑的小狗,奋不顾身朝主人奔去。

    他来到师父的屋前,犹豫了一下,抖了抖鞋子上和身上的雪,再颇为慎重地踏上台阶。一进入屋中,屋内的薄荷熏香味扑鼻而来,满满的温暖包裹住了他。

    还是这么舒适的味道呢。

    他站在屋内,徘徊不定、蹰踟不安,眼神溜来溜去,忽地朝师父那瞥去,正巧看见师父也盯着他在看,他又猛地侧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到底是为何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就因为他刚才有了美好的憧憬吗?可那又不是邪恶的臆想……好吧,他承认美好的憧憬背后……总是带着一些更深层次的欲望。

    “给,披上。”正在他愣神之际,鱼清淼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递到他面前,他呆呆地啊?了一声,煞白的脸上猛地红了一片。

    师父为何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他?单若水这下直接想歪了,便见鱼清淼的手又往前递了一递,淡淡道:“你的棉服和罗宋帽都湿了,换下来。”

    “……好。”单若水微微垂头,有一种尴尬到想死的冲动,幸好他刚才没问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然后,鱼清淼坐到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玉佩果然有用,你变得不一样了。”茶几上的茶具应该是刚收拾干净,擦拭得一尘不染,单若水知道师父有围炉煮茶的习惯,适才应该是刚收拾完。

    “是呢。”单若水已经把帽子脱下来,披上鱼清淼的披风,略带拘谨地坐到沙发上。他盯着茶几上的玉杯,下意识摸了摸脸颊,道:“都是要多谢师父。”

    鼻尖,从师父的披风上传来的味道更浓更近了,仿佛像是应验了他刚才的臆想,想要更加靠近师父。不过……单若水,我鄙视你,他在心里是这么想的。师父好心为他御寒,可他却心生别念,是着实不该啊。

    只是,心跳得飞快,是他无法控制的;意念来回涌动,实非他所想。汹涌的情绪在这一刻无情地澎湃起来,热流一阵阵地荡在心间,捉摸不定。他或许不明,对师父的臆想到底来自于哪种情感?

    听他道谢,鱼清淼却是微微摇头,默了几息,看着始终微低着头的单若水,终于开口:“是你自己的际遇。”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单若水猛地抬头,表示不解,然而鱼清淼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这么晚还不睡,有心事?”

    单若水点头,不瞒师父道:“我做梦梦见了单默,我梦见了那场海上触礁灾难,分明是我掉入了海中,可消失的人却是我哥。我惊醒过来,十分不解,心里难受,故而没了睡意,我本来是就想到处走走,没想到来了师父这里。”

    “若是师父想要早点休息,我这便离开。”

    鱼清淼的食指轻轻触了一下嘴唇,随即放下:“缘由便在这里,你和单默的相遇,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也许是单默本人,也许是他人,但却不是自然而为的。这确实很奇怪,我窥测不了天机,不过你以后会知道的。”

    单若水瞪大双眸:“有人刻意安排我和我哥相遇?为了什么?师父,难道还与我的前世有关?”

    “确实与你的前世有关。”鱼清淼接着道:“你前世经历了大灾大难,有些和你命运相连或者是有交集的人不甘死亡,不愿轮回,宁愿堕入无边地狱,抽离自己的怨灵,吸取人世间所有的恶,一世一世苟延残喘在这世间,企图找到你。”

    “这与你的命格有关。”鱼清淼说着,终于要说到他的命格到底是什么,单若水很仔细地听着,便听师父凉凉地说了一句:“你的命格是芙蓉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