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好像看得不只是木桶,而是木桶内的东西。

    几步路的距离,他停在木桶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缓缓地耷下,无声地喘息,不明他到底何意。沉默了许久,待他抬起头的时候,双眼透红泛着水光,深沉刻骨道了一句,“孩儿不孝。”

    四个字,字字咬着牙齿讲完,深切刻骨。

    “孩儿不孝啊。”他又重复了一遍,接着朝木桶磕了三下响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地面上,然后他慢慢站了起来。

    木桶被倒放在地,由铁链绑住,铁链的两端是可以拆卸的。他分别将两端的铁链解开,然后开始扯开木桶的盖子。木桶的盖子被层层封住,先是要撕下几道符咒,还要再把铁链撬掉,胶水长时间的黏合也不容易脱落。

    他从菜篮子中拿出一把斧头,准备朝铁链上砍去。

    就在这时,一群警员冲了出来,持枪将他围住,警长从人群中走出,破口大骂道:“原来你就是凶手!好啊你,竟敢埋伏在我警察厅,你说你到底为了什么!”

    郭予冷眼抬头,丝毫不把那胖子警长放在眼里,而是看向他身后的人,鱼清淼。他此刻明白,真正设局抓他的人,是鱼清淼。

    “鱼先生,你何时知道的?”

    鱼清淼走上前,淡淡说道:“苏府的石柱没有被彻底清除的时候,我已经怀疑了你,只是无法确定。军医院出事那一晚,才使我确定了是你。”

    “军医院?”郭予站了起来,刚走几步,就被好几个人围住,他冷眼看去,说道:“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僵尸不攻击自己人,所以别人都是被咬伤,只有你,是被玻璃割伤的。”鱼清淼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至于我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是你自己的情绪暴露了你。当我们提到二十年前那件案子的时候,你的表情很不一样。”

    “我后来让筱萸问了一下当年的事故,你和你家人的尸身都没有被发现。如果你是幸存的那个孩子,那么,你一定不会让父母的尸骸被火烧。”

    郭予听他说完,笑了起来,然后道:“是啊,能够入土为安,为什么要被火烧?”

    “我爹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那么残忍地对待?老天,不公!”郭予咬牙切齿地说着。

    “对!我就是那户农夫的儿子!我溺水之后飘到了岸上,命不该绝,被人给救了!我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江都,就是要为爹娘报仇!”

    “所以,你就要害这么多条人命吗?”筱萸上前呵斥道:“这就是你报仇的方式?苏府其他人呢?他们不无辜吗?”

    “我,我并不知情,我只杀了皮市街那几个人,是他们把我和爹娘投入湖中,还大声嬉笑,毫无悔意。”郭予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至于苏府,我只是听从那个人的话,在苏府装了石柱。”

    “哦不,也许,那个并不是人。”他突然看着鱼清淼笑了起来,说:“那根本就是个怪物,他只在黑夜出现,我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没见过。”

    “哈哈哈哈……”郭予突然仰天长啸:“我曾妄想着,也许我爹娘和我一样幸运,也被人救了,其实并没有死。可是,我找寻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他们。我没有了希望,就只有仇恨。”

    “如今你……”他指着鱼清淼,带着浓浓的怨恨:“把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浇灭了。我爹娘,死后连遗体都没有!他们该死,哈哈哈,该死!”

    一个人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心自然是看不见真理的,也没有光明和温暖可言,所以人们啊,始终要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