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个人都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前方的路面。在汽车车灯下,灰白色的路面像是在无限地延展和复制,似乎永远没有终点。

    肖宏把车速控制在三十公里以下,路面的每一片起伏和颠簸都如实地传递到车内,而车轮在柏油和碎石间艰难地转动,肖宏和林峰能清楚地听到橡胶和石头摩擦的丝丝声,他们的心也一直在悬着,担心轮胎会在哪一时刻被石头划破。

    还好,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急转弯也没有再出现,就这样汽车一路颠簸着又行驶了二个多小时,终于,他们看见了前方璀璨如繁星的灯光。

    两个人开车进了城,找了家还在营业的旅馆住下。旅馆的后院可以停车,肖宏借着后院门头上昏暗的灯光简单地看了看车轮,还好没有发现有划破的情况。可肖宏却不敢盲目自信,明天一定要找家汽修厂把车顶起来看看,轮胎上如果有隐患,那是非常危险的。

    到了省城,自然让两个人都放松下来,肖宏拍拍林峰的肩膀,“走,咱哥俩出去吃饭。”林峰也是饥肠辘辘,刚才在车上他的注意力都在路面上,到是没感觉有多饿。可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自己的“前心贴着后心”。

    两个人步行出了旅馆,在街道上寻找吃饭的地方。省城过节的气氛要比清河镇要更浓一些,道路两侧的树冠和商店的门头上都悬挂着彩灯,此时正交替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而路两边住宅楼里的窗户上也悬吊着大红的灯笼,人们都想将春节的气氛再延续下去。

    虽然已经晚上十点多,可街上的人还有不少,男男女女们穿着时尚而光鲜,完全没有小镇上的人那样的局促和拘谨。

    而肖、林二人在此时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要说他们穿着也不能算寒酸,只是行动和眼神却显现出村里人的质朴和憨直,他们与周围人仍体现出明显的不同。也许他们的下一代出生或是在生长在城里的会有所改变吧。

    不过,肖宏和林峰却并不因为这些而存有任何的自卑,“嗤,上数三代谁不农民呢?”

    路边仍有一家川菜馆子还开着门,大堂里坐着两三桌客人,吆五喝六地划着拳。

    肖宏停下脚步,“林峰,就这儿家啦!怎么样?”林峰自然不会反对,跟着肖宏进到店里。

    分辨川菜饭馆与其他饭馆的不同,就是这儿满屋子辣椒油的味道,那种混合着麻椒的油汪汪气味便是其显著的特征了。这种味道曾经让一些寡淡的华东人很不适应,但西北人却非常喜欢。

    陕西人的油泼面里如果少了那一飘辣油便失去了灵魂,而新疆的大盘鸡里也只有在辣椒堆里才能找到满含滋味的鸡块。

    店里泼辣的老板娘见二人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吃点儿啥子啦?”肖宏摆出一副熟客的样子,跨坐在桌旁,“回锅肉、麻婆豆腐、水煮鱼,再来个老醋花生、烂腌菜,你这儿都有什么酒?”

    老板娘的脸上像是绽开了花,回身指着柜台后的货架,“本地的、外地的都在这儿,高中低价位的都有。”肖宏笑咪咪地端详着这些酒的包装盒,“还是本地的吧!”顺手从架子上拿下了一瓶本地老烧,“还是这老烧喝着舒服,林峰行不行?”说着转头问林峰,林峰对酒向来不挑,“肖哥,你说喝啥,就喝啥!我不挑。”肖宏笑笑,“先开一瓶,喝着看。”

    这饭馆的厨师出菜速度绝对合格,不一会儿,几盘的热气腾腾地菜肴就摆上了桌。

    林峰给肖宏的酒杯倒满,“肖哥,今天咱俩儿怎么喝?”肖宏豪爽道:“一瓶酒你跟我一人一半,半斤没问题吧?”林峰又给自己杯里倒满,“半斤还没问题,不过就是你不够喝啊!”肖宏大手一摆,“不够再要,老烧没有,还有别的。”两人大笑。

    林峰和肖宏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这样面对面喝酒的机会还没几次。林峰一直认肖宏为老师和兄长,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尊敬,这样难免就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些空间。如今两个人共同经历了生死,反倒是更加亲近了。

    几杯酒下肚,肖宏变得非常健谈,把当年他英勇的事迹绘声绘色地讲给林峰听,有些事林峰知道,有些事林峰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也不敢全信,男人嘛,喝酒时多少会吹些牛,林峰有时在同学面前也犯这个毛病。

    两个人吃得正高兴,一个年轻的男人推门走进饭馆,先是亲热地和老板娘打了招呼,看他的样子跟老板娘应该很熟识,他们之间都是用四川话说的,林峰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听那男子说到“宫保鸡丁”和“水煮肉片”,这两个菜名林峰听清楚了。

    “好嘞!”老板娘飞快地在本子上记着,转身就进了厨房。男子则自顾自地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林峰自打男子进饭馆就注意到他了,至于原因嘛,就是这男子长得真得很帅气,瘦高的身材、肩宽腰细,五观很是有型,他的眼睛更出其的有神,似乎一切事情都在他的审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