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电视机里欢天喜地的锣鼓,一群群笑逐颜开的男女蹦跳着汇聚在舞台中央,小屋里的嘈杂逐渐消失,人们新奇的眼神盯着小小的屏幕,只有那不省事的孩子仍在地当中嬉闹,此时便有那自家的大人生气地揪住,“颇死个哇,晚会开了,赶快看哇!”

    怎奈那电视里的欢乐无法抵挡孩童间的乐趣,那娃娃哭喊着挣扎就是不肯就范。大人便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那娃娃便不依不饶地裂开嘴哭号起来。

    这哭号声甚是尖利,扰得满屋子的人都揉起眉头,“臭蛋他娘,你打他做甚,让他玩去嘛!”那臭蛋娘便不能再控制孩子了,抓胳膊的手松懈下来,那“闹地龙”一见没了束缚,立刻不再哭闹,滑到地上,三步并做两步地逃了开去。

    过节的喜庆又回到小屋,男人们依旧抽着烟袋,笑眯眯地瞧着电视,而女人们则也不闲着,或尖刻或羡慕地品评起电视机里女人的服装。

    二愣子娘火急火燎地推开房门,一股寒气涌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个笸箩,笸箩里满是花生和瓜子,“怎么都开始了,哎,没看着开头。三嫂接一下!”说着,便把笸箩递给一个满脸福相的胖妇人。

    叫三嫂的妇人接过笸箩,“刚开始,第一个节目还没完呢!”二愣子娘在炕上、桌上胡乱地抓着花生、瓜子,“吃着,吃着,边吃边看,林家屋里的坐到前面来啊,后面炕凉。”

    赵玉芬忙推辞,“二嫂,没事儿,我靠着窗台挺好,没事儿!”二愣子娘便也不劝了,“来吃点儿花生!”说着抓了一把扔了过去。赵玉芬便笑着收拢着炕上的花生。

    “二愣子,茶壶里水满着没,给你叔叔大爷把茶续上。”二愣子娘是个热心人,在这村里比二愣子爹还颇有些人缘哩。

    二愣子此时正看得兴起,哪顾得上这许多,“我刚续上了,妈,你消停会儿,看会儿电视。”“怎么跟妈说话呢?没大没小!”说着,二愣子娘似重实轻地拍了拍二愣子的头。

    歌舞和唱歌虽说很是精彩,可相声和小品却是气氛的高潮,小屋里的笑声陡然又增大了几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笸箩里的花生和瓜子很快就吃光了,茶壶里的水也续了七八回,电视里的主持人念着倒计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窗外的鞭炮震天动地,漫天的浓烟将星斗掩住,鞭炮碎屑如同细雨般洒落。待炮声逐渐稀疏,小屋里的人们便结伴离开了,既然春节到了,自家人在一起守岁才是正理。

    原本喧闹的小屋此刻已满是狼藉,林家人是懂礼的,留下来帮二愣子娘收拾起屋子。林峰将吃剩下的花生壳、瓜子皮整整装了两大桶,顺势提到院里倒在旺火堆上,只见那火焰陡然腾起三四米。

    收拾停当,林家四人便准备回家,二愣子却意犹未尽,“林峰,咱们去村长家,他家正打着麻将,咱们去瞧瞧!”林峰虽说玩过麻将,只是并不喜欢,便说:“今天有点累,睁不开眼,我想回去睡了。你想看就去看呗!”

    “你不去,我去干嘛!”二愣子有些失望,林峰见好朋友这样,便道:“明天,明天咱们自己打,看他们打有什么意思?人家也不让你上桌。”二愣子一听又高兴起来,不过旋即又有些气馁,“只是我们家那副缺了五八万,玩不成啊?肯定是小眼镜会计,上次就是和他玩过就没有五八万了。”

    “那算啥事儿,又不赢房子赢地的,找两个财神代呗!”林峰笑着拍着二愣子的宽肩膀。

    当午夜钟声响起时,许家乘坐的飞机已经起飞,飞机上没什么人显得有些空旷,乘务员倒很贴心,给每个旅客准备了饺子。

    在高空无法听到震耳的鞭炮声,也没办法欣赏欢快的节目,这种氛围下吃三十的饺子多少有些凄凉,许宁望向舷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回到新河村,“林峰,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吃饺子呢?”

    林峰的鼻子突然很痒,猛然打出两个喷嚏,赵玉芬正将一盘子饺子递到林峰手里,“放到桌上!怎么啦?是不是刚才着凉了?让你多穿点儿,就是倔。”林峰揉了揉鼻子接过盘子,“没事儿,鼻子突然痒得不行。”

    大年初一凌晨两点,杭州灯火通明,远处零落的鞭炮声和偶尔空中绽放的礼花点缀着新春的气息。快速路上,三辆奔驰轿车平稳地行驶着,副驾驶座的黄万扭过头来,“董事长一路上辛苦了,回家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许志豪微笑道:“万哥,这么大岁数了,你过来干嘛?”“是啊,万哥,飞机晚点了,还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一旁坐的薛婉也开口劝道。

    黄万却微微一笑,“董事长…”“万哥,别董事长、董事长地叫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我阿豪。”许志豪打断黄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