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个人把瓜子吃完,方文山还是被林峰拽着,去了粮库。刚上了坡道,就看见路上长长的交粮队伍。听方文山说,县里第二粮库的粮仓要修缮,减少了一部分库容,所以,外村的村民也赶着粮车到宽口村来交粮了,有的人昨天晚上就过来了,在这排了一晚上的队。

    林峰看着这长长的队伍,“你们村的粮库能放得下吗?”方文山挺自信,“就这点粮食能放两个仓就不错了,要我说,再来个十倍都没问题。再说了,上次咱们来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了吗,粮库那时就在腾库容了。行了,这些事让方柱贤去操心吧!”

    等三个人进了粮库院里,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只见,院里面人头窜动,当然,还有骡子和驴的头。人的说话声、叫喊声,骡子和驴的嘶鸣声参杂在一起,闹闹哄哄,好不热闹。

    林峰原本觉得这院子挺大的,可是如今被塞进了近千辆粮车后,也就变得满满登登的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些粮车正在被几个人组织着,排成了长蛇阵,在院子里盘着。

    这时候的粮库已经不再接收散装的粮食了,都得是成袋装的,这也可以理解嘛,散装的不好称重,也不好搬运,更容易遗撒,还耽误时间。所以,这车上垒的都是成袋的。

    而在粮车旁边,则是一脸焦急和期盼的村民,一边盯着前面粮车的动静,看见动了,就赶紧赶着自家的牲口往前走一段,一边整理着那牲口的粪兜子,这地方可干净着哪,如果给人家弄脏了,可是要罚钱的。

    而有些村民见到自己离前面的交粮处还很远,索性蹲在一起聊天、打扑克,有些烟瘾大的就抽出了烟袋锅准备吸上两口。可这还没点着,就会有人跑过来制止,一顿呵斥,吓得这些村民赶紧将烟袋锅收起来,还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按照粮库的规定,这里可是不准抽烟的。

    只是,这长蛇阵移动得太过于缓慢,村民们等待得也确实心焦。有那急性子的村民耐不住,就会时不时地冲上前去催促粮库的人快点,然后就会垂头丧气地回来。

    而旁边的村民就会问,收到哪里啦,还要多长时间呐?而那个村民就会气愤地数落起粮库的不是,什么没有人啦,什么喝茶水啦,什么上厕所啦,反正就是粮库的人工作拖沓,不好好给干。

    周围的村民就会立刻跟着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原因,他们似乎终于找到了这问题的根源,并且可以果断而坚决地把矛头指向粮库,就是那些指使着自己排队,而又不让自己抽烟的人。

    然后,那个村民就会把自己的先进性体现出来,“如果让我来收,那肯定快也,我干活手脚麻利啊,即使是不喝水、不上厕所,我也得把这粮都收了,绝不能让你们等!”。

    当然,他还要适时地把自己拔高一下,冠以领导自居,“如果我是这粮库的头,我就会扣他们的工资,要么就把他们开除,让他们也回家种地去!”

    四周的村民就会立刻解气的大笑,善恶就是有报应的,青天就在周围。他们似乎忘记了那句话,当然,有的村民也未必就听说过那句话,那就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实际情况当然不会是那个村民说着那样,这粮库代表着国家收储粮食,肯定要严肃得多,要严格按照收粮程序执行。

    说起来也并不复杂,首先就是登记填表,在表格上按要求填上,是哪个村的,姓名啊,交的是什么粮啊,有些岁数大的村民不会写字,少不了还得求助旁边的后生。

    然后,就会有一个胖墩墩一眼严肃的人拿着比小拇指稍细的长锥子往粮食袋子上狠插,等拔出来的时候,已经灌满了整整一锥管的粮食。

    那人往往会连插好几个袋子,甚至有时会在每个袋子上都插那么一下。等他一一验看过,就会把锥里的粮食倒在旁边的大桶里。

    那大桶已经快满了,而这样填满的大桶在旁边也已经摆了四五个了。接下来,那人就会更加严肃地高声报出检验的等级,旁边就会有人在村民的登记表上记下来,并盖上手章。

    如果这等级让交粮的村民不满意了,那村民就会大声地争辩起来,“我这粮明明就是一级的,你为什么说是二级?”

    这时,那个报等级的严肃人就会更加严厉地争辩起来,居然敢质疑我的权威。于是,双方少不得来一场激烈的争吵,而到最后,往往是纯朴的村民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继续下面的流程。

    当然,现在收储过程中,对于粮食等级的鉴定已经不会再靠人为的观察来确定了,大多数都用上了机器,什么饱满程度,什么含水量,什么壳占比啊,都能快速测出来。如果哪个村民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也没法对着个机器发脾气啊!

    接下来,就要将粮食搬下来过磅了,这个时候,有那对等级满意的村民就会抢着将粮食搬到磅上,而不满意的呢,则气鼓鼓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么就轮到粮库的搬运工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