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暗的时候,夕阳就会显得格外的突出,最起码在后梁是这样的,可是从夏宫当中抬头看出去,却觉得夕阳照耀的那一小块却被所有的阴暗包围着,想要努力渗透,但是却被厚厚的灰云遮挡,没有出路。

    夏宫中到底还是庄严肃穆的,漆黑的琉璃瓦覆盖着楼阁的每一处,屋檐脚边的飞龙之尾高高的指向天际,冷风中夹杂着黄土,眼中都能看到的蒙蒙一片,若不是远处城墙上的夏氏大旗还在飘扬着,这幅景象倒真像是凄凉之城。

    夏宫高高的圆台之上,还依旧摆放着一座祭台,上面的香火不断,每过二刻便有专门身着祭服的信徒上前燃香。

    因为站得远,不然一定能看到圆台之上还有零星的凶兽血迹,那大雨也无法冲毁的痕迹,会永存于世。

    魏询站在高楼之上,眺望着夏宫深处,他仔细的观察着吹过的每一阵风,行动的每一片云,落下的每一片树叶,以及脚下走过的每一个人。

    自从被封为夏氏辅相的那一天起,他与楚誉便搬进来这样一座磅礴华丽的楼宇之中,每日山珍海味,如果不是因为有些心结,他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确实不错。

    毕竟在后梁之中,他一辈子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在地牢之中沉淀了那么久,他已经克服了之前自己那副刚烈的性子,他懂得了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现下的发展,很顺从他的心意。

    他想着,后梁,自己应该是不会回去了。

    那个让他日日难眠,掩藏着无数黑暗和梦魇的将军府,他也不会再踏入了。

    他可能会杀了夏兖满吉,然后重扛蒙氏大旗,让它比那夏氏的旗帜还要高,但他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一辈子都无法逃脱,同蒙氏子民一样,埋葬在这样一处凄凉的废墟里。

    然而自从他那日别过姑姑之后,姑姑就没有再来找过自己,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那把银剑,他就会感觉姑姑还在自己身旁一般,训导着自己,让自己报仇。

    他不会忘的。

    成为了后梁人人心中憎恶的叛国贼又如何?只要能报仇,他什么都愿意,以前自己放不下的,现在他已经全部都放下了。

    突地,在一阵冷风之下,有些黄土迷了眼,有人的脚步声很轻很轻,直到站在了魏询的身旁,他才发现白色衣袂飘飘的一位翩翩公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楚誉步子向来很轻,因为从小的时候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内便规定了任何人不准发出剧烈声响,记得一个宦官复命时步子急了些,惹了皇后午休,便被活活打死在了殿外。

    楚誉亲眼看见了那宦官死的时候七窍流血,从此以后,他的脚步越来轻。

    而楚誉从这里看下去,看到的不是同魏询一样的忧虑,而是踌躇。

    虽说他们被封了夏氏辅相,可是内部事物一一不得经手,只是管着一些零碎的琐事,因此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有利于行动的消息。

    楚誉指尖一折,缓缓打开了折扇,随着冷风摇摆着,目光看的很远很远,甚至已经超出了夏宫之外。

    “怎么,昨夜同你的王妃吵架了?”

    魏询知晓昨夜楚誉同他的王妃见面后,神情一直是这样不温不火,往往他这样一副表情,就证明着他心中一定烦闷的很,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