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化妆间简直一分钟也呆不住,采苓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郑征西抬脚就想往外走,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拦住了她,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下去拍照了,你都还没收拾好!”他留意到她还没佩戴首饰。

    郑征西顺势往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一坐,急于搬个救兵,“采苓!”

    采苓很快走进来,手里还拿着腮红刷子。

    站在郑征西的身后,方承越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脸,眼睛很快又定在她略显稚嫩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采苓说,“淡妆就很好!”

    采苓道了声“是”,低头从一个黑漆描金的妆奁里挑首饰。

    郑征西正要反驳,一想到刚刚还为这事儿和采苓杠上了,就没吭气儿,对着镜子里的另一张脸瞪了一眼,示意他出去。

    方承越没有动,也没再看镜子,从采苓手上接过一条长款红碧玺镶钻项链,低着头给郑征西戴上。戴项链的时候,发现那泛着珠光的粉白长颈正在慢慢变红,一直延至她的耳垂……看得他心神荡漾,深潭一样的眼眸泛出一阵阵涟漪!

    采苓手上还拿着一个由钻饰和红碧玺组成的发箍,在方承越伸手去接之前,郑征西抢先将它一把拽过来,却又不老老实实戴在头顶,而是随意斜斜插在额头上,红碧玺的色泽晶莹透亮,衬得她的面容愈加娇艳夺目,可爱中又带着一点叛逆,挑衅地看着他。

    方承越却低声说:“好看极了!”嗓音略微沙哑,深沉中带着温柔,润物细无声的直抵她的耳廓。

    郑征西没话说了,再将发箍规规矩矩戴回头顶,反而像在和他故意作对似的。她以前从来不晓得好听的声音对于男子的重要性,现在才发现这简直和好看的皮相一样重要。更重要是,他沉稳冷静有分寸,语速适中平和。从来不评价别人,也听不到他说不当的言辞——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雷丁先生拿着照相机上了二楼,伦敦腔调透着一贯的绅士范儿,“人呢?大家准备好了吗?”温润的男中音绝对听不出一丝不耐烦。

    刚把长至胳膊肘的真丝手套戴上,正要立起身子,被方承越一拉——郑征西没防备他会拉她,没站稳,一不小心跌进他的怀里。慌乱中抬头看他,呼吸有些不畅,心神似乎要被他深沉的黑眸吸了去,她推了他一下,没推开……他拉着她的手从化妆间走出来。

    方承越看上去若无其事,郑征西也表现自然,用另一只手扶了扶额头上的发饰。当着外人,她知道这会儿硬是挣脱他的手反而显得怪异。

    雷丁先生是过来人,又阅人无数,当然也不会乱讲话讨人嫌。他只想完成拍摄工作,早一点收工,回家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凡小日子。

    楼上的布置很有生活气息,沙发、椅子、柜子等冬用家具都是路易十五的法式风格,墙面上热热闹闹地展示着大自然强盛而蓬勃的美:鲜艳的繁花、丰沛的绿草地、曲径通幽处有小桥流水,东西方的元素和色彩梦幻般的交织在一起,使人感觉一不留神踏进了一个鸟语花香、歌舞升平的仙境。

    雷丁先生见唐徐二人还没出来,灵机一动,建议方郑二人先拍一组生活照。

    方承越欣然同意,一声“好”字答应的干干脆脆,淡漠的表情里似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先是郑征西坐在一把造型优美、富含东方花鸟纹样的缎面丝绣单人扶手沙发椅上,后面对着一个壁炉,壁炉上摆着几样东方瓷器及一盏台灯。方承越站在椅子后面,双手稳稳搭在她的肩上。

    居高临下的侧着脑袋看他大大方方听从雷丁先生的调遣,连笑容也像牙膏一样随时都能挤出来,郑征西也不肯服输,配合着雷丁先生,镁光灯噗嗤闪着,她觉得笑容像冻在脸上。

    雷丁先生发现这个角度的光线和背景都很好,就要求女方站在男方身后,再来一组。

    郑征西起身和方承越调换位置,她的站姿亭亭玉立,无懈可击,双手轻轻扶着椅背,示意雷丁先生可以拍了。

    雷丁先生看了看方承越,没有按郑征西的吩咐行动,招手让他太太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