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琼刚刚那句提醒宛如浩荡热风,逼的白衫脸色一白。

    白衫看着脚下黑漆漆的一片,影子与周遭混杂一通,这让她想起了从前在暴雨夜的日子里,独自照顾自己的阿婆在昏黄灯光下映出的矮小影子。

    忽的白衫的心头一阵疼痛,连连缩了缩肩膀,

    太阳仍在高升。

    远处的荒草地被洒着阳光,其实若是仔细看去,却也不难看出其中有条细小的弯道,只是这荒草地也不知荒废了多久,上头的草竟都有半人高。

    阿婆死死攥着拐杖,费力大口呼吸着,这才从那昏昏暗暗的一片之中,小步迈了出来。

    “你个死丫头!过几日就是你阿娘的忌日,总该烧些钱的,你如此一声不吭的跑了去,让我这个老太婆去何处找你?!你让你阿娘如何安心?!”

    阿婆面色涨红,手中死死捏着百草霜色的帕子,手中的拐杖随着左脚狠狠踩在地上,眸中的愠怒一览无余。

    白衫深深呼出一口暖气,立即捻起裙角小跑上前,伸出手想去扶着阿婆,只是那纤细白皙的指尖还未触到阿婆袖口,就被阿婆伸手狠狠推了一把。

    力气不大,却也让白衫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白衫用力抿着薄唇,眼前模糊一片,喉咙处的温热来回滚动,而她的双臂仍然僵在空中,似乎是忘记收回来了。

    阿婆从不是这样的,如今确实是触到大怒了。

    马小琼硬生生的咽了口唾沫,掌心炽热无比,纵使心底催促了百遍,鼓励了千次,也还是迈不动那只石化了的右脚。

    马小琼终究被多年的冷落,困住了。

    此时白衫何能顾得了这些?

    往日阿婆嗜睡,其严重而不自知,须得白衫日日早起轻声唤醒,再加上前不久又下田种地闪了腰根子,听易慈堂的大夫讲,至少须得静养半月之久。

    就怕阿婆是狠了心思,仓促起身为的就是抓白衫现行。

    只是如此决绝,阿婆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放在心上了吗?!

    “阿婆,求你,我们别生气了,我们速速回家好不好,阿衫不看戏了,再也不看戏了......”

    白衫直接朝前迈了一大步,小腿一软,直挺挺的在阿婆身前跪了下来,面颊上的斑驳泪行泛着盈盈光点,眸底的悲伤早已溃堤。

    苍穹东方的云彩此时不见分毫,此时又已完全已被朝霞占领,再也不是红彤彤的了,反而刺目的光亮,是金黄色。

    白衫尽力把面颊埋进近阿婆的膝盖处,肩膀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浮着一层水雾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周遭的皮肉泛着刺目又显眼的红色,仿佛她只能尽力去嗅阿婆身上的那一层薄薄的檀香味,以求最后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