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是你们的主人。”

    “呃,马义士,我们……”

    马悍毫不理会,继续道:“下面我再说坏消息——我的确是从中原,准确的说是从河北来的。但是,很遗憾,我暂时不能回中原,所以,我帮不了你们。”

    现场死一般沉寂,唐努神色沉痛,拳头紧紧捏住,流露出对自己无能的痛恨;木吉老汉痛苦地闭上双眼,两行浑浊的老泪滚落尘埃;念奴清秀的面庞挂着两行清泪,低低饮泣。

    渐渐的,各种悲泣之声此起彼伏,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未卜的悲惨命运而恐惧。

    马悍看在眼里,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蓦然大吼:“你们当了太久的奴隶,难道身体自由了,心还在受奴役么?为何总要将自己的命运放在他人手上?为何不能自我解救?能够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所有汉民惊呆了,茫然望着骑着白马的那个人,不知所措。

    马悍扬鞭击空,振声大喝:“我问你们,骨力部有多少汉奴?”

    “五百。”

    “不,四百。”

    “是四百七十三,我们逃走之后,尚有四百一十六人。”说话的是木吉老汉,他为奴最久,平日又因职业之便,多与骨力部胡、汉人都打过交道,对骨力部汉奴的人口最清楚不过。

    “那么如今骨力部的乌丸青壮还有多少?”

    “顶多……六、七十人。”木吉老汉心算再三,肯定回答。

    “如果我们现在杀个回马枪,在天黑之后突袭毫无防备的骨力部,将乌丸青壮杀光,解放所有汉奴,夺取骨力部的粮食、牲口、草料、财富,就可将昔日骑在头上做威做福的主人掀下马,翻身做主人。当你们成为一个拥众近千的新部落,周围实力不够的乌丸各部,谁敢轻易动你们?”

    马悍一番话,振聋发聩,听得木吉老汉目瞪口呆,唐努等青壮却是双眼发亮。而更多的汉民,却是茫然无措。

    千百年来,被掳掠到这片广袤草原的汉奴不知有多少。这片北方丰饶肥沃的土地先后不知换了多少任主人:东胡人、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来了又去,去而复来。唯一不变的,是用血与汗甚至生命,让这片土地不断换发生机的奴隶!其中七成以上是汉奴!

    这些男人当牛当犬,女人做“鸡”做“马”的奴隶,多数住在最恶劣的牛羊圈与马厩里,极少数工匠才有资格住破毡帐。吃着病役而死的畜肉与变质干粮,精神与肉体遭受双重凌虐,多数活不过中年。

    残酷的生存状况,令汉奴们时起反抗之心。最常见的反抗是怠工:羊丢了,马瘦了,牛出奶少了……当然,这怠工的结果少不了挨一顿毒打。而最强烈的反抗,莫过于逃亡了。

    奴隶逃亡,是赌上了自己的生死,成则生,败则死——草原上有不成文的规定,抓获逃奴,必酷刑处死。

    千百年来,无论在那一任凶残主人的治下,无论面临怎样残酷的刑罚,汉奴的逃亡,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他们有的成功了,但更多的是失败。

    所有汉奴与逃奴,今生只有一个希望:回归故园。哪怕是死,也不想埋骨异乡。

    但是、但是从来就没有一个或一群逃奴,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反抗!夺下沾满血肉的皮鞭,狠狠抽向那丑恶的嘴脸;反抗!为了被淫辱的妻女姐妹;反抗!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反抗!向把他们当牲口一样凌虐的主人宣战!